陶枝覺得自己腦子裡僅存的最後一根名為理智的神經也被拉斷了。
幾乎同時,教室後門被打開了,厲雙江的腦袋從門口探進來:“淮哥,老王找!讓你過去一趟!”厲雙江不知道自己一句話化解了一場災難,“看他挺高興,應該是什麼好事兒。”
江起淮轉身出了教室,厲雙江也跟著出去了。
付惜靈坐在那兒,扭頭看了看江起淮的桌子,又抬頭看向陶枝,琢磨著她會不會趁著桌子的主人不在,下一秒就抬起這張課桌順著窗子從三樓丟下去。
但陶枝的關注點在彆的地方。
她轉過頭:“我長得像土撥鼠?”
付惜靈愣了愣,趕緊搖頭:“沒有啊。”
陶枝又指指門口,整個人還沉浸在震驚之中:“他剛剛是不是說我土撥鼠?”
這個問題付惜靈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好半天,才慢吞吞地憋出一句:“土撥鼠挺可愛的。”
“……”
陶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被她這沒頭沒尾還有點兒呆的回答給哄住了。
她像是忽然泄了氣一般,肩膀一塌,重新坐回到座位上,蔫巴巴地說:“行吧。”
她側過頭,看著付惜靈從座位底下拿出保溫飯盒:“你帶飯的啊。”
付惜靈“嗯”了一聲,擰開飯盒,她這幾天跟陶枝熟悉了一些,話也稍微多了起來:“你要吃嗎?”
實驗的食堂味道還可以,價格也不貴,出了學校旁邊還有一條小吃街,一整條都是吃的店麵,大家一般都是在食堂或者出去吃,自己帶飯的很少。
陶枝沒什麼胃口,搖了搖頭,趴在座位上掏出手機給宋江發了個微信,跟他說了一聲今天午飯不去了。
剛發出去沒兩分鐘,宋江的腦袋就從剛才厲雙江探腦袋的那個位置伸進來了:“怎麼就不吃了啊祖宗,又怎麼不高興了?”
“彆管你爹。”陶枝無精打采地說。
宋江蹦躂進來,懷裡抱著兩瓶甜牛奶和兩盒夾心蛋卷丟到她麵前,一屁股坐在她們旁邊那排的桌子上:“這不是關心一下我爹,每天人生最重要的追求就是吃和睡一人,突然跟我說中午不吃了。”
付惜靈捏著筷子補了一句:“她上課也沒有睡覺。”
宋江肯定道:“失戀了。”
“我失你媽,”素質達人不耐煩地抬起頭來,皺著眉忽然問他,“及時雨,我長得怎麼樣?”
宋江跟陶枝小學就認識了,算半個發小,對著這張臉早就看習慣了,也看不出什麼眉目來:“挺好看啊。”
付惜靈咬著一根青菜又說:“她是想問你覺得她長得像不像土撥鼠。”
宋江摸著下巴:“啊?我覺著——”
他還沒能覺著出來,高二一班的教室後門再一次被人拍開,木門可憐地“吱嘎”一聲,是個不認識的男生。
“付惜靈,”男生熟門熟路走進來,“你今天總能跟我吃個飯了吧?”
陶枝側頭。
男生穿著高三的校服,校服外套要穿不穿地掛在身上,白色的袖口上畫了個黑色的骷髏頭,下身沒穿校服褲子,配了條緊身牛仔褲。
老非主流了。
陶枝又看了一眼那張臉,回憶了兩秒,想起這人來。
走廊裡對女生動手動腳的傻逼。
付惜靈拿筷子的手收了收,身體明顯緊繃了起來,她扭頭,有些緊張地說:“我今天帶了飯了……”
非主流皺起眉,有些不耐煩:“你怎麼天天都有理由,不是說好了今天跟我吃了?”
“對不起,”付惜靈磕磕巴巴地說,“但,我也沒跟你說好……”
“那我跟我哥們兒都說了今天帶你過去,你這樣我多沒麵子。”男生說著往前走了兩步,一把拉開最後一排空著的那張桌子,抬手就要去扯人。
宋江直接站起來,一把按住桌角,客客氣氣地說:“兄弟,小姑娘說了,不願意跟你去吃。”
非主流轉過頭去:“不是,你哪位啊?我跟我女朋友說話跟你有什麼關係?”
宋江和陶枝一齊轉過頭去,看向付惜靈確認。
“沒有!”付惜靈慌慌忙忙地說,“我沒有答應他。”
宋江樂了:“聽見沒?人不喜歡你,彆死纏爛打了。”
非主流被駁了麵子,漲紅著臉衝著他直接過來了,抬起手就要推他:“你他媽誰啊,你管閒事上癮是不是——”
陶枝掃了一眼他的位置,抓著他走過來的空眼疾手快抬腳,朝著江起淮的桌杠往前一踢,桌子連著椅子一齊移了位撞在他身上,宋江趁機一把抓住他伸過來的手腕往前扯,另一隻手扣著他脖子把人砰地一聲砸在桌麵上。
“哎,”宋江喘著氣笑著說:“你怎麼還動上手了呢?”
非主流應該也是個會打架的,空著的那隻手朝著他肚子就掄了一拳過來。兩個人直接在教室後頭打上了,桌子和椅子撞得東倒西歪地飛,哐當一聲,江起淮原本就踢到中間去的桌子被撞倒了。
倒了!
江起淮倒了!
陶枝快樂地看著他的桌子翻倒在地,試卷飛了滿地,還有兩個熱血男高中生踩在上頭互相比劃著拳擊加柔道,一步一個腳印地打。
那邊宋江照著非主流肚子又是一腳踹過來,眼看著戰火就要蔓延到她這來了,陶枝趕緊讓開位置,下一秒,非主流摔在了她的椅子上。
陶枝靠著牆邊站著,不滿地指揮他:“及時雨你行不行,你往那邊踹啊,我們這兒吃飯呢。”
宋江抽空看了她一眼,又被非主流招呼了一拳。
緊接著,教室後門今天中午第四次被打開。
江起淮推門進來,剛邁開腳,裡麵的一片狼藉就讓他步子一頓。
他站在門口,看起來極為冷靜地掃了一圈。
他的桌子翻著,桌肚裡的東西全撒了,椅子倒著滑到了教室那頭,書包不知道為什麼被丟進了牆邊洗拖把用的臟水桶裡。試卷和書鋪了滿地,兩個男的還踩在上麵抱成一團激烈地打滾。
他麵前,剛好一張破了洞的物理卷子被風鼓起,在他眼皮子底下打著旋兒飄下去,上麵印著兩個巨大的黑鞋印。
江起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