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習慣就好,”陶枝笑眯眯道,“畢竟我人見人愛。”
“他還問我覺得你怎麼樣。”蔣何生說。
“嗯?你怎麼說,”陶枝漫不經心說,“你說我高中找你當家教的時候就能考四百分?”
蔣何生:“到四百了嗎?三百五吧我記得。”
“……”
陶枝麵無表情看著他,警告道:“蔣醫生,我勸你珍惜我們這段友誼。”
蔣何生笑了起來。
他看著她垂下眼撇了撇嘴,小姑娘睫毛長而濃密,像兩把小刷子,看得人有些心癢癢。
他笑意淡了淡,溫聲說:“我跟他說,我覺得你很好。”
陶枝擺擺手:“我當然好啊。”
蔣何生繼續說:“隻是我膽子有點兒小,等了很多年,也沒敢表白過一次。”
陶枝筷子一頓,抬起頭來。
蔣何生含笑看著她,神色認真:“最開始的時候覺得你年紀小,我也勉強算是你的老師吧,想這些總會有些罪惡感,後來你高考完上大學,因為認識太久,反而更不好開口。”
他低下頭,苦笑了一下:“總覺得有些話說出來,是不是就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饒是陶枝這種對這方麵極度不敏感的人,也完全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愣愣地看著他,有些意外,還有點兒受到了驚嚇。
他們認識這麼多年,蔣何生從未對她有過任何曖昧的表現,兩個人甚至聯係都不會特彆頻繁,微信上有時聊聊天,有時候約個飯。
他就像一個溫和的大哥哥,會解決她的煩惱,耐心地聆聽她的訴說。
陶枝放下筷子,有些不知所措。
“前段時間吃完飯,我跟我爸說了這件事,”蔣何生繼續說,“我覺得我們家裡相互了解,人品上也算是彼此都知根知底了,我沒什麼不良嗜好,進修回來以後工作前景應該不差,性格也還算可以吧,而且我始終……都喜歡你。”
他深吸了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說:“我這一走也是挺久都不會在帝都,我就在想,如果我再不說,以後說不定就來不及了。”
陶枝手指搭在桌邊上輕輕蹭了下,手足無措地說:“我……”
看著她的反應,蔣何生又笑了一下:“你乾什麼這麼緊張,我就是覺得這事兒應該告訴你讓你知道,如果沒有遇到覺得喜歡的,要麼你就稍微考慮一下我?”
陶枝低下頭,舔了舔嘴唇,聲音很輕:“我有男朋友了。”
蔣何生怔了怔。
對於不熟悉的人,陶枝向來都可以拒絕得很乾脆,但麵對這麼多年的朋友,她忽然覺得自己連句話都整理不通順。
“我一直把你當成特彆特彆好的朋友,就,我最好的朋友之一,遇到什麼想不通的事兒也會想跟你說,”陶枝慢慢道,“我媽媽出事的時候,你和叔叔阿姨都幫了很多忙,我一直記得,很感謝你,但是……”
陶枝頓了頓,有些艱難地說:“我有喜歡的人的,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他,喜歡了他很多年,最近也重新遇到了。”
她這樣說,蔣何生莫名地就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她還在讀高中的時候的某次運動會上,少年毫不掩飾充滿敵意的冰冷眼神,和抱著她大步離開的模糊身影。
“啊……”蔣何生飛快地掩飾住了瞬間的失態,重新笑起來,“這樣嗎,我們枝枝也遇見了自己喜歡的人了。”
陶枝抿著唇,像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一樣,沒有說話。
“沒事,”蔣何生擺了擺手,好笑地看著她,“表情彆這麼嚴肅行吧?這也沒多大事兒,表白被拒絕,這多平常,你以後就也還把我當哥哥,當朋友,有什麼事兒都可以跟我說,跟以前沒什麼不一樣的。”
陶枝點了點頭。
他這麼說,她也沒說話,但是兩個人都清楚地知道,有些關係就是會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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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後麵,陶枝的情緒明顯比之前低,但蔣何生依然像沒事兒人一樣,該怎麼樣怎麼樣,陶枝也不想表現出來,強打起精神吃完了飯。
因為飯桌上發生的事情,結束的時候比預計的時間要晚了很多,期間也沒有看手機,江起淮發了好幾條消息給她,陶枝全都沒看到。
出了餐廳的時候外麵下起了雪,兩個人站在門口,陶枝將圍巾往上拉了拉,想道個彆。
她看著他欲言又止。
“唉,我真沒事,”蔣何生失笑,“我明天就走了,估計之後見麵的機會也不多了,抱一下?”
他看著她張開了手臂,開玩笑說:“朋友性質的那種,就當給我還沒來得及開始的戀情劃上一個安慰性的句號。”
陶枝猶豫了一下,還是往前走了一小步。
他的動作禮貌而有分寸,身體保持著一點距離,隻手臂虛虛地碰著她的手臂,手輕輕在她背上拍了兩下,溫聲說:“行了,我圓滿了,就祝小陶枝以後心想事成,永遠跟喜歡的人在一起。”
“謝謝,”陶枝小聲說,“也希望你可以找到喜歡的人,以後你結婚我一定給你包一個超級大紅包。”
蔣何生撒開手,後退了一步。
陶枝跟他道了彆,沒再說彆的話,轉身往前走。
她沒有回頭去看,卻始終覺得身後有人一直在注視著她,她不自在地從大衣口袋裡抽出手機,才看見江起淮給她發的消息。
還有兩通未接來電,最近的一通在兩分鐘前。
陶枝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什麼都沒乾,卻忽然有點兒心虛。
她剛想回過去,第三通電話響起。
手機在她手裡突然震動起來,陶枝手一抖,趕緊接起來,她清了清嗓子開口:“喂?”
江起淮沒說話。
陶枝:“hello?莫西莫西?薩瓦迪卡?”
“回頭。”江起淮說。
陶枝心裡“咯噔”一聲。
她回過頭去,看見蔣何生還在餐廳門口站著,他低著頭站了幾秒,然後轉身走到旁邊的那輛車旁,上車開走。
“沒讓你看他,”江起淮毫無情緒地說,“看對麵。”
陶枝戰戰兢兢地再次往另一頭轉過身去。
江起淮車子就停在餐廳大門口斜對麵的那條路邊,他人靠著車身站在車邊,在這個距離下看不清表情,隻能看見他舉著電話看過來的身影。
陶枝的心,突然就開始慌了。
她小心翼翼地說:“你下班啦?”
江起淮沒說話。
陶枝心慌得突突開始跳,又說:“那你下班了怎麼不給我打電話呀?”
江起淮非常冷漠的笑了一聲。
陶枝想起自己手機上的幾通未接來電,更心虛了,她也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到這的,看沒看見什麼,雖然她剛剛跟蔣何生抱的那一下完全是保持著安全距離,隻象征性的碰了碰手臂。
她放軟了語氣,試探問道:“你等很久了嗎?”
江起淮沒直接回答她,隻說:“你看看我頭上落的雪。”
陶枝:“……”
江起淮:“看見了麼。”
“看見了。”陶枝乾巴巴的說。
“看沒看見是什麼色兒?”江起淮繼續說。
陶枝:“……”
“你可以,陶枝,”江起淮的聲音通過電話傳過來,冷得像是能在這寒冬雪天兒裡掉下來冰碴子,“下了床準備翻臉不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