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妙忽然有些食不下咽。
一股洶湧的情緒拍打著她的內心,讓她不自覺地拿起棲望的酒杯,在其餘人驚訝的目光中將杯中的一半紅酒一飲而儘。略帶酸澀的口感順著口腔掠過,一路上滾起火辣的熱流,刺得食道滾燙,一直燒到胃。
棲妙或是許久沒喝酒,瞬間被辣得眼眶泛紅,使勁咳嗽起來。
“咳咳咳……”她咳得太過厲害,眼淚順著眼眶流下來,她狼狽地擦著眼淚,手裡忽然被棲望塞了幾張紙。
棲父棲母先是驚慌,隨即意識到棲妙隻是被酒嗆到,又忍不住憋笑出聲。
棲妙滿臉尷尬。
她隻是想借酒給自己說出口的勇氣,誰能想到竟然會被一口酒嗆到,簡直是人生之一大恥辱。
她擦拭掉臉上的淚水,清了清嗓子,此時的嗓音有些泛啞。
借著酒意,棲妙坐直了身體,表情嚴肅地說:“對不起,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實在不適合。我本來打算明天再說……”但是,明天棲望不一定在這裡。她不如早說為好。
她希望在她坦白的時候,每個人都在現場。
棲父棲母滿臉疑惑:“妙妙,你在說什麼?”
“我在坦白。想要告訴你們真相。”
迎著他們的目光,棲妙倏然站起身,隻聽咣當一下,凳子摔在地上她也顧不得。她表情嚴肅,一字一頓地對著棲家人說道:“我隱瞞了一個事實,對不起,我不應該瞞這麼久。
我不是棲妙,更不是你們的女兒。我不知道為什麼一覺睡起來靈魂就穿到棲妙的身上,也很抱歉為了我自己,一直沒能跟你們說清事實。
事實就是——
我其實是楚悠悠。”
話一出,眾人寂靜無聲。
棲父棲母怔怔地望著棲妙,一時間表情複雜,半晌都沒出聲。棲妙說出真相,已經接受好挨罵的準備,她等待著棲母把麵前的蛋糕扔在她的臉上,好讓她明白自己做的事情有多麼卑劣。
棲妙低垂著頭,等待最終的審判。
就在這時。
棲母捂住唇,顫抖著,忽然笑出聲來。她笑得眼淚都要出來,在棲妙懵逼的注視中一邊笑一邊擦眼淚:“我們家妙妙酒量也太小了吧,半杯酒就已經醉了嗎?”
棲妙:“???”
棲父:“是啊,說的話也怪有意思的,要不是臉紅得像猴子屁股,我幾乎要信了她的話了。”
棲妙:“……”
麵對兩人笑得打跌,棲妙努力想維持嚴肅的氛圍:“不是……我說的是真的,不信我可以給你們……”證明一下……
“哈哈哈哈你看她還認真了,真是要笑死我哈哈哈哈……”
棲母抱住棲妙使勁親一口,把嘴唇上的奶油都糊到了棲妙泛著粉紅色的臉頰上。
棲妙正要繼續說,卻忽然被一隻手拽住她的胳膊。她愣了一下,望向棲望,棲望抬頭凝視她,隔著金絲框眼鏡,一雙黑眸一眨不眨地盯著棲妙。
他拽了拽,小動作分明是要棲妙坐下來。
棲妙和棲望四目相對,用強烈的目光表示自己還沒把事情說清楚。棲望又拽了一下她的袖子,語氣平淡地說:“吃飯的時候不要隨意離席,不像樣子。”
棲妙抿著唇,不明白為什麼棲望不要她繼續說下去。她順著棲望的力道坐在椅子上,一家人又恢複祥和歡樂的氛圍,繼續吃著飯。棲父棲母時不時地把棲妙方才的語言拿出來調侃,好一陣取笑。
這時,棲望說道:“快吃吧,等會兒不是還想放煙火嗎?”
“哦對對對……”
晚上的煙火是棲父和棲望一起放的。棲母摟著棲妙的肩膀,兩人距離約莫有四五米遠,靜靜地看著父子兩人放煙火。
棲父的動作有些笨拙,棲望擰著眉接過來,點燃引信,隻見撲簌簌的火花在半空中閃爍,美麗而夢幻。
棲母笑著說:“棲望隻有這種時候,才會有點小孩子的樣子呢。”
“……是麼。”
棲妙望著棲望所在的方向,沉默不語。
煙火放了一半,忽然刮起風來,不過幾分鐘時間,嘩嘩大雨迎頭澆下,打得人猝不及防,幾人連忙回到彆墅躲雨。
看這雨勢,棲望恐怕是沒辦法趕回去了,夜路本就不好走,半路打滑危險極大。
棲妙披著棲母遞給她的外套看雨。
她的心緒就如同這場大雨,打得她心亂如麻。
棲望不知何時站在她身旁。他一手抄兜,望向棲妙,潮濕的發絲浸著水意。暴雨之中,他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我有話想跟你談談。
楚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