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妙當場懵了。
她短暫地錯愕不到一秒鐘的時間, 理智回籠,告訴她絕對不可能表現出被看穿真實身份。她一手撐在鋼琴上, 歪了歪腦袋, 露出茫然的、怯怯的笑容。
“請問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霍虞如此篤定地叫出她的名字。彈鋼琴會的人多的去, 可能隻是察覺到“楚悠悠”的異樣,瞎貓撞上死耗子, 帶著揣測的心理叫她的名字。
若是她真的答應,就失策了。
麵對棲妙飛快的反應, 霍虞又是笑了一下。
“我記得你彈鋼琴的樣子。”
“……”
棲妙努力回想, 依稀記得似乎有在彈鋼琴的時候被撞到過,但那時的她就連彈鋼琴也是一副桀驁不馴的囂張模樣,有時幾乎是在拿鋼琴發泄情緒, 又怎麼會和現在相似。
棲妙抵死不承認。繼續維持著迷惑的表情, 微笑著說道:“抱歉,你可能誤會了。我有學過鋼琴。”
至於有沒有學, 什麼時候學, 霍虞又沒有二十四小時在棲家放監視器, 否則怎麼可能知道。
霍虞走上前,攔住她通往大門的去路。風吹得窗簾搖曳,兩人朦朧的身影倒映在棉白色的窗簾上, 輕輕晃動。
棲妙仿佛受到了危險似的下意識後退一步, 小腿撞在凳子上, 她吃痛地皺起眉頭, 頭頂卻忽然響起霍虞的聲音:“我猜, 醒來之後就變了個人吧。那麼,用著你身體的人是誰?”
完全沒想到霍虞一猜一個準,棲妙差點兒沒繃住漏了餡兒。她緊抿著唇,權當做霍虞胡說八道。
“抱歉哦,我實在不懂你在說什麼。快要上課了,我先行一步……”
“楚家半個月之後即將麵臨非常嚴重的財政問題。你會選擇救他們嗎。”霍虞打斷她的話。
棲妙愣了一下。
她的腦袋靈光一閃,忽然意識到霍虞這番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霍虞隻是找借口脫離與楚家的關係?他知道楚家要遭殃,免得自己殃及魚池,卻絕對不會同楚父提起這件事。
“……”
棲妙想,按照以前,楚家和她存在著共存亡的關係,若是楚家破產,她也會流落街頭。她是必定會儘自己的一份力。
現在不然。
並非因為她是棲妙,就可以隔岸觀火。而是她在逐漸意識到,這棟大宅子金玉在外敗絮其中,遲早有一天會遭到報應,就算自己救了他們,也同樣不會有任何用處。
貪婪的人會永遠貪婪,隻恨她救的不夠多。
棲妙仰著腦袋,一雙琥珀色的眼眸眨了眨,露出純真的微笑:“對不起,楚家的事情和我並沒有關係。你問錯人了。”
語畢,棲妙越過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音樂教師。
霍虞背對著門佇立在原地,沒有阻攔棲妙離開的腳步。黑色的皮鞋踩在白皙的瓷磚上,向前邁了一步,站定,手輕輕覆在鋼琴的琴蓋上。修長的指尖劃過,那雙丹鳳眼微微眯起,黝黑的眼瞳閃爍著異彩。
棲妙一路上心跳如鼓,背後已然滲出點點冷汗來。
本應該是清冷的秋季,卻無端地從五臟六腑燃起一股燥熱來,她回到教室,舉起水杯便是一陣咣當咣當喝水,看得沉栩一愣一愣的。
沉栩本是趴在桌子上玩手機,看著她這副倉皇的模樣,不由問道:“見鬼了?”
“差不多。”棲妙擦了擦額頭的汗,又吃了一顆藥,這才覺得心裡舒服許多。
被霍虞戳穿,可不就是見鬼了嗎。
霍虞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會不會以此為條件來威脅棲望,威脅她,以達成和棲家的合作?棲妙心裡完全沒有底。
這件事同棲望手機裡解釋不清楚,她隻能等著棲望下次回來再同他好好解釋一下。
她知道霍虞是個人精,卻怎麼也想不到對方會捕捉得如此之快。
棲妙動作極快地給棲望發了一條信息。
棲妙:有時間嗎,有件事想當麵跟你說。
霍虞和棲望的關係是很好,但他們是君子之交,未必交心。不過換句話說,以霍虞和棲望的性格,交心的可能性少之又少,更不用說是同樣性格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