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緊閉著眼睛倒在地上, 膚色慘白, 額頭上一道傷口高高腫起, 破了的地方流出鮮紅色的血液……看起來了無生機。
秦盼娣渾身一顫,哆嗦著嘴唇害怕地四處看了看。
她遲疑地想要轉身就逃, 可是又怕這個傻子萬一記住她了怎麼辦。
在這種危急的時刻, 她依然隻想到自己。
“我, 我, 不是我乾的啊。”秦盼娣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察覺到手裡剛才搶來的東西,她觸電般地扔了。
地瓜乾、水果乾以及瓜子掉在到處都是……
夏梅忽然想起來沒給兒子留溫水, 在地裡忙活了半小時又匆匆忙忙地趕回來了。
猛地瞅見院子裡有個陌生女人, 她腳步往後一退,發現她也沒走錯啊, 她納悶地問,“你是誰啊?怎麼在我……”
在下一刻看見兒子倒在地上時, 聲音戛然而止。
“小時?!”夏梅瞳孔一縮,腿跟著一軟。
“小時!你這是怎麼了?你彆嚇媽啊,媽膽子小!小時!小時!”
季時的眼皮不落痕跡地顫了顫,但依然沒有張開。
早上還好好的,怎麼一回來就這樣了?夏梅兩眼一抹黑, 身形一顫就要暈過去, 可是兒子還躺著,她使勁地掐了自己一下。
秦盼娣急躁得跺腳,不情願地走過去, 裝作沒事人一樣,著急地催她,“嬸,我是河邊秦大強家的閨女,你要是相信我,我們還是趕緊把他扶起來吧。”
夏梅害怕兒子出事,心臟慌張得一直在跳,身後人說的話,她半句未曾聽進去。
直到秦盼娣伸手去扶季時起來,夏梅才抖著手跟著去扶她的乖兒子。
……
一小時後,
“王叔,我們家小時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夏梅看著床上的兒子,滿臉心疼與著急,她因為太過害怕兒子出事,臉色白得現在還沒緩過來,冰冷的手腳一直在抖。
王叔,也就是在村裡積攢了多年經驗的一個赤腳醫生,現在開了個合法藥店,自然是有一把刷子的。
王叔合上他的寶貝真皮藥箱,“血已經止住了,額頭上那一塊撞得比較厲害,等他醒來,你們多敷一敷把淤血散了……至於後遺症,”
王叔遲疑了一下,孩子已經是個傻子的,又撞了腦子,“如果有頭暈惡心想吐的狀態,過幾天就好了,如果你們不放心,可以去拍個片子……”
“好好好,”夏梅不放心她兒子,送他到了門口就回去了。
秦盼娣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指甲摳著掌心鬆開又摳緊,反反複複,她抬眼環繞一圈屋裡的狀況,不斷地安慰自己:這不是她的錯!
對,不是她的錯。
秦盼娣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
“嬸子,”秦盼娣狠心上前。
夏梅坐在床邊,滄桑的臉上布滿了對兒子的擔憂,想到王叔說的暫時先彆移動,她轉而小心翼翼地拿著帕子給兒子擦臉。
秦盼娣叫了她兩次,“嬸子!”
夏梅這才猛地一下回過神來,不過仍不在狀態,精神狀態恍恍惚惚的。
秦盼娣見狀將到了嘴邊的話拐了個彎,胸口堵得厲害,她深吸了一口氣,“嬸子,既然沒事,那我就先走了啊。”
夏梅一心隻有兒子,不分半點神。
出了院子門,秦盼娣內心唾棄了一下:真晦氣。
好端端的一天遇到了這事,傻子事真多。
她將所有的不快都迅速歸結於季時這個傻子,心情極其鬱悶,轉頭回了家。
到了家門口,秦盼娣的腳步放緩,拉著一張臉,內心退卻,腳下還是邁了進去。
“死哪去了?沒看見我在忙嗎?就不知道搭把手,我白養活你了是不是?”
“還在那,還在那看,死丫頭,還不趕緊過來……”
幾乎一露麵,尖酸刻薄想罵聲充斥耳朵。
院子裡還有兩個年齡比秦盼娣小不了多少的妹妹,聽見動靜飛快抬起頭又低下去,舉止躲躲閃閃的。
秦盼娣臉色有些青,但依然不敢反抗,乖乖地過去幫忙洗衣服。
幾個姐妹間毫無交流,秦老娘罵人是罵到她自己心情好為止。
半下午的時光,刺耳的罵聲就沒消失過,秦家幾個姐妹麵無表情也沒什麼交流,她們早就習慣了。
秦盼娣原本還嫌棄傻子傻事又多的,但當一麵對家裡這種情況時,胸口堵著的那股氣簡直要炸開了,她甚至後悔為什麼不在張家待一會再回來。
嫁傻子那又怎麼樣,至少傻子不會罵人。
人總是會選擇性地忘記,選擇性地安慰自己,她早就將季時摔得一額頭的血的事忘記了……
……
張大海在地裡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婆娘回來,他抹了一把汗,心口忽然跳得有些厲害,張大海抬眼看向天際,估摸著早上九十點左右,不過他的心是越來越慌了,撲通撲通好似隨時能跳出來……
張大海從七歲下地乾活以來,第一回撂擔子,扛起鋤頭匆匆忙忙就回家了。
夏梅蹲在井水邊背著他東西,水聲嘩啦啦的。
張大海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沒在樹底下看見他兒子,好奇問了一句,“小時呢?”
夏梅嚇了一跳,用來給季時擦臉的帕子啪地一下落在地上。
她匆匆忙忙噓了一聲,“聲音小點,”
張大海一頭霧水,他放下鋤頭,“怎麼了這是?神神秘秘的。”
然後在下一秒看見他婆娘的紅眼眶,張大海內心咯噔一聲,他迅速回頭再次看了眼樹底下,他兒子沒在那吃東西,張大海開始慌了。
“人呢?”
夏梅知道瞞不住他,於是將回家以來發生的事細致地告訴了他。
“我去看看,”張大海背著手,急急忙忙就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