箏音鏗鏘,每一次的撫弦、每一個音符的綻放,是那清脆的餘音後,錐心的啜泣……
墨跡極輕的推門進來,雙手不安的在身前搓動,看著倚在窗口的我踟躕很久後,舔舔嘴輕聲叫著我,“格格…落瑤主子來了,想見見你呢…還有,十四貝子府上的白歌福晉…格格你看…我要不要…”
“不用,好看的:。”我連頭都沒回,執著著望著院中盛開的花紅柳綠,“她們來看我什麼?墨跡,我這副模樣,可不是個笑話兒麼?”
“胡說什麼呢!你怎麼是個笑話兒了?”話音剛落,落落嘻嘻笑著進來,如往常一樣落座招呼著春櫻給她上茶,“就說不用墨跡通報嘛!我又不是不曉得路!你瞧瞧,我把誰給你一並帶來了?哎——春櫻,白歌福晉喝不下味兒太重的,可彆把葉子放多了!”
春櫻應了聲,轉身出了房門。我這才注意到白歌,往日雖也有見過,但僅是在人群中打個照麵,從未像這般的接近。歲月的洗禮,讓得當年那伶牙俐齒的小女孩出落的典雅端莊,雖比不得那拉氏那般的雍容華貴也很是得體。
“早先一直說著,玉兒嫁給四爺後,一直沒到四爺府上討擾過,今兒巧著碰上落瑤,自做著主張就跟著過來。”白歌發現我在看她,挑唇一笑道,“路上還笑落瑤把這兒八成當著自家後院兒,她還狡辯!瞅瞅,進來真是輕車熟路呢!”
我如何不明白她們那裡是什麼碰巧?不過是為照顧我的顏麵而不願直說罷了…既然如此,又何必駁了她們的好意?活動了下已經發僵的身子,過去扶著白歌的手臂淡笑道,“落落可不是把我這兒當後院兒嘛。上回我找不見的東西,人家就知道在哪兒放著呢!弘春好麼?長高了麼?”
白歌抿了口茶水,點點頭,“比前些日子像是高了。就是,貪玩和小太監在院子裡瘋鬨,受了些風寒,折騰了幾日,近來消瘦了些。玉兒…你呢?你和四爺…”
“我?”其實早明白她們想問的是這些,扭臉看了眼窗外,“也就是這個樣子了…年可嬈進門快一個月了。說了也怪,他不陪著年可嬈,倒是時不時的睡書房…”若不是水漪齋緊鄰春風亭,我真要以為胤禛是不是也給年可嬈修了個暗門。
“玉兒!四爺這樣你還不明白他對你的心麼?”落落突地站起,“四爺若是真把年可嬈看的很重,難道不該像你剛進門時,終日在你身邊嗎?”
我垂下頭無聲的嗤笑,手指糾結心更絞的生疼,“我不管他是否看得重年可嬈,或者說,他是為了穩住年羹堯,那都與我無關!我隻在乎的,是他騙了我,你們都騙了我!”
落落和白歌都是一副吞了隻蒼蠅的表情,互相對視一眼後,落落抿抿嘴有些乾澀的開口,“玉兒…我知道你怨我當時沒說實話,但是,現在的情況,是誰都不想看到的!玉兒,我們都明白你對四爺用了多少心,可是,難道說,我沒有嗎?白歌沒有嗎?生在皇家,嫁在皇家,誰敢說誰沒有那分無奈,那分責任?”
“是啊。玉兒,與我相比,你不是很幸福麼?至少四爺待你也是實心實意,心裡不會想著彆人…”白歌勾勾唇角,眼眶泛紅,“玉兒…十四爺待你的心,誰人不知?咱們那年選秀時,我就曉得,有的事情是我無法改變的…可我還是愛他,即便他心裡隻有你,眼睛裡看的僅是你……”
“好了!彆說了!”每次見到白歌,心底總是會有一種虧欠她的感情,雖知白歌從未怨恨過我,但卻是無法解開的心結!“白歌,你想說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佩服你,真的!你可以為十四爺做出所有的犧牲,可我…我做不到…”
白歌長歎口氣,揩淨眼角的水珠,“你根本沒明白我的意思!那僅僅是犧牲嗎?我覺著不儘然。玉兒,在你心裡,愛是什麼?”
我不禁怔住,愛是什麼?
落落看我一眼,一手握住我放在膝頭的手,“玉兒,這些年,你和四爺走過的路,我們雖說是旁觀者,可也瞧得清清楚楚!難道說,四爺終日陪著你,守著你才是你認為的,他對你的愛麼?就像我剛說的那樣,誰沒份無奈?四十六年中秋時,你也說過,十三爺他愛的是我,好看的:。但是,他不是我一個人的啊!”
耳邊驟然響起康熙曾經歎過,磁性的嗓音中那抹不察的苦澀,“都說天下是朕的,可朕不也不是天下的麼?”
“所以,”落落看我半晌出神不做聲,攥緊我的手,“既然愛了他,既然選擇了他,不是該去愛他的一切,接受他的一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