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辰繪根本沒有睡好。
她翻來覆去地做了一夜的噩夢。
天邊尚未大亮,韓辰繪就起床了。
她泡了個澡,換上最近流行的複古長裙,認認真真地化了個妝。
為了搭配她的複古長裙,她在她的包包架上,找到一個相同色係的包包,挎在臂彎。
韓辰繪走過花園,來到大門的時候,幾個黑衣保鏢氣勢洶洶地站了出來。
在距離黑衣保鏢五米之外的地方,韓辰繪冷眼看了看他們,歎了口氣。
此時此刻的韓辰繪,不想和除了鄭肴嶼之外的任何人發生任何衝突——司機也好,保鏢也罷,他們都是拿錢聽命令辦事的。
韓辰繪轉身沿原路返回。
她來到了馴鳥房。
鸚鵡“綠毛”一見到韓辰繪,就捏著嗓子大叫:“菜豆!上——”
那隻叫“菜豆”的小猴子,原本在角落裡吃香蕉,聽到綠毛的叫喊聲,立刻齜牙咧嘴地衝了過來——
“菜豆”故作凶狠。
可當它見到韓辰繪的一瞬間,便停住了腳,大眼睛盯著她,一動不動。
韓辰繪微微一笑。
“菜豆”顯然記住了她。
它慢慢地走上前來,將手中一隻沒有吃的香蕉,像獻花似的遞給了韓辰繪。
韓辰繪有些意外地指了指自己:“是給我的嗎?”
綠毛在旁邊扯著破鑼破嗓子叫嚷起來:“打倒韓辰繪!民族大團圓!乾嘛啊乾嘛啊,香蕉香蕉,我殺了你——”
韓辰繪對綠毛凶了回去:“閉嘴!”
她咬牙切齒地指著綠毛:“你給我閉嘴,聽到了嗎?!鄭肴嶼現在不在家,沒有人護著你,小心我真的殺了你——”
綠毛:“…………”
它的小身體僵住了,幾秒鐘後,抖了抖長長的尾巴,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下,超小聲比比:“乾嘛啊乾嘛啊,嚇死寶寶了——”
神他媽嚇死寶寶:)
韓辰繪突然覺得這隻鸚鵡也沒有之前那麼討厭,大概是因為她現在可以體會到它的感覺了吧——
畢竟,大家都是一個主人掌心裡的“籠中鳥”。
“吱吱吱——”
菜豆叫了起來。
它抓耳撓腮的。
顯然是對韓辰繪和綠毛說話,不接它的香蕉而不滿。
韓辰繪想笑,可她又笑不出來。
她竟然被一隻小動物“爭寵”了?
“既然是給我的,那我毫不客氣收下啦——”
韓辰繪接過菜豆給她的香蕉。
“唧唧——”
菜豆開心到拍手。
於是,一整天,韓辰繪都帶著綠毛和菜豆在花園裡玩耍。
她隻能想到一個詞語——
苦中作樂-
又過了一天。
距離金象獎頒獎典禮僅剩下兩天。
韓辰繪無論如何都要去君視傳媒。
她又起了個大早。
化好妝、穿戴好,吃了早餐。
韓辰繪走到花園裡,還沒等她再一次和那些保鏢交鋒,她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不是anemone,而是君視傳媒的宣傳總監。
韓辰繪態度誠懇地說:“對不起,我已經出門了,半個小時之後就會到公司,昨天我和nene姐打過電話……”
“那個……辰繪……”
對方的聲音中有著無儘的愧疚。
“剛才接到金象獎那邊的通知……你、你被從入圍名單裡除名了……還有……”
“那個……黃總讓我告訴你,公司永遠支持你,你現在肯定不好受……公司會繼續給你放假……”
後麵的話韓辰繪再也聽不到了。
“嘟嘟嘟——”
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韓辰繪呆呆地佇立在北風中。
被除名?
被封殺?
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有這樣的動機和能力?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黑色轎車從花園大門進入。
不偏不倚地停在韓辰繪的正前方。
黑衣保鏢大步走上去,恭敬地拉開後排車門。
一個挺拔的男人從車上走出來。
他慢慢挺直上身,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
明媚的陽光打在他的身上,卻讓他周身的氣場愈發的冷。
就像韓辰繪初見鄭肴嶼的那天——
陽光是暖的,他卻是冷的。
他本來就是一個在資本市場上翻雲覆雨、冷酷無情的男人,不是嗎?
她在幻想什麼?
她在渴望什麼?
難道和他睡了三年,她就失了智嗎?
難道他為她締造了“溫柔鄉”,她就認為他是一個本質溫柔的男人了嗎?
她那麼努力的對待《二次通信》,她那麼渴望鹹魚翻身,她那麼渴望被肯定一次……
她那麼希望……
而就在她看到曙光的一刻。
大廈忽傾,一切化為烏有!
沒有了!
什麼都他媽沒有了!
鄭肴嶼慢慢地走上前,對韓辰繪張開雙臂,他輕聲叫她的名字。
“繪繪。”
他多想讓她來他的懷裡。
“我們去約會吧,你想吃什麼、買什麼都隨便,隻要你想——”
這一次,韓辰繪沒有哭。
她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她隻是狠狠瞪了鄭肴嶼一眼,轉身便往彆墅裡跑。
鄭肴嶼原地怔住。
韓辰繪嫁給他三年,他見過各種各樣的她,卻從來沒見過她露出過那樣的眼神-
韓辰繪大步跑上樓。
她直接衝進衣帽間,拽出一個行李箱。
然後她開始收拾東西。
她要挑一些她自己買的東西。
他買的那些東西,她一樣都不要碰!
她受夠了!
她真的受夠了!
被豢養。
被囚禁。
被除名。
被封殺——
她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她活的還不如綠毛和菜豆。
她還不如一隻鳥和一隻猴!
這樣的日子,她多一天都不想再過下去!
這樣的鄭肴嶼,她多一眼都不想再見到!
她確實喜歡他,非常喜歡。
但愛情不是生命裡的全部。
她不能容忍這樣畸形的愛情、畸形的婚姻、畸形的生活……
她不能再容忍!
韓辰繪裝了一些衣服之後,將行李箱從衣帽間拖了出來。
她正在整理化妝品,鄭肴嶼推門走了進來。
他就站在門口,微微擰眉:“你在乾什麼?”
韓辰繪將一包卸妝棉摔進行李箱:“我在乾什麼?!你問我在乾什麼?”
她毫不畏懼地瞪向鄭肴嶼。
“你眼睛有問題嗎?看不出來我在乾什麼?好,那我告訴你——我在收拾行李,我要離開這裡,離開你!我和你,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鄭肴嶼的眉心越擰越緊。
韓辰繪最後的幾句話,就好像密密麻麻的鋼針,殘忍地刺入他心尖最柔軟的部分。
好痛!
鑽心剜骨的痛!
“鄭肴嶼,我告訴你,你不要以為自己贏了!”
韓辰繪飛快地將眉筆、睫毛夾收進一個化妝袋裡,胡亂纏一下,摔進行李箱。
“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最清楚了!我喜歡玩,喜歡去夜店,喜歡喝酒!你覺得你能豢養了我嗎?你覺得我受得了你的囚禁嗎?可是我忍了,在歐洲我就忍了,回來這兩天,我也忍了,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韓辰繪又將自己的劇本和筆記本電腦塞了進去,她就這樣用閃電的速度,整理完了行李箱。
“鄭肴嶼,我是為了我的感情,所以我願意為了你,忍受這些,這不是你的勝利,是我為了我的愛人,所做的讓步和妥協!”
韓辰繪瞪著鄭肴嶼,眼淚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來——
“可是你已經變了,你不再是我心中的鄭肴嶼!不再是我喜歡的男人!你現在就是個暴君,就是個魔鬼!”
韓辰繪拉著行李箱走到鄭肴嶼的麵前,眼淚嘩嘩流,聲音卻格外冷靜——
“你的掌控欲讓我忍無可忍!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嗎?你像一個暴君在控製他的奴隸,全憑你自己的喜好!你根本不尊重我,我在你的眼中還是一個人嗎?”
鄭肴嶼的眉心止不住一跳。
韓辰繪突然停止哭聲,她飛快擦掉眼淚,梗著脖子,指尖戳了戳鄭肴嶼的胸膛,十分硬氣。
“鄭肴嶼,我正式通知你——咱倆完了!我要和你離婚!”
當“離婚”這兩個字出來,鄭肴嶼立刻感覺剛才刺進他心尖的那些鋼針,變成了鋼刀,無數的鋒利刀尖,頃刻間將他的心臟捅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