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鎮國公沒想到魏宿會這麼殘暴不仁,殺了自己的手足親兄弟也就罷了,連年幼無知的孩童也要趕儘殺絕,東宮一個不留活口……
當年老鎮國公看見東宮被血洗的時候,便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便知道高家是有怎樣的罪孽深重。
所以他在看見僅存的遺孤的時候,心軟了,把三歲的孩童藏了起來,留下了一點有望贖罪的星星之火。
藏了幾個月之後,正好當時遇上五皇子夭折,老鎮國公一瞬間就有了這個計策,將先太子遺孤換成了已經夭折的魏浟……
從此,魏玥就以魏浟的身份活著,也從沒人有過懷疑。
當然,這些事也是老鎮國公臨死的時候才肯告訴魏浟的,魏浟因為從小的噩夢早就有些預感,所以聽聞前因後果,竟然一點也不覺得驚訝,而是更加激勵了自己超強的鬥誌。
雖然高家參與了奪嫡之爭和血洗東宮,可老鎮國公是救命恩人,魏浟一向都將高家放在仇人列表的最後。
不過魏浟特意解釋,“當年我父王沒有弑父,都是魏宿為了奪嫡構陷出來的,至今還讓我父王背負著罵名……”
魏浟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了慕含嬌,明顯她很是驚訝。
她第一個問題,就是:“所以你真名叫什麼?”
魏浟抿唇,摸了摸她的頭發,道:“魏玥,不過我從小都用著魏浟的身份,早已經習慣了,今後也不打算換回去的,嬌嬌不用在意這些。”
慕含嬌第二個問題,抬起袖子,伸出小小一截手指,小心翼翼戳了戳魏浟的臉,又問,“那,表哥你的容貌當真改過的麼,他們就沒人認出來?”
慕含嬌微微搖頭:“沒改過,他們都說,我跟年輕時候的先皇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所以沒有人懷疑。”
畢竟,孫子長得跟爺爺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誰會懷疑呢?估計皇帝自己也做夢都想不到,這個兒子,是哥哥的兒子,並非他生的。
魏浟還道:“改過容貌都是用來騙人的,比如說皇後,她到現在還以為我是從外頭撿來的,被青囊門在臉上動過刀,所以長成這樣。”
慕含嬌想了想,愈發細思極恐,這麼說,不管高家,還是皇帝的那一大家子,全是魏浟的仇人?難怪……魏浟會說他自成一家。
這都還要感謝,高家至少還有個外祖父良心未泯,知道當初犯下彌天大錯,所以留下彌補的種子。
至於舅舅,因為是舅舅害死的爹爹,慕含嬌也已經把高家當成了仇人……反正大概也明白前世為什麼舅舅這麼不待見她了。
隨後慕含嬌又問了第三個問題:“那,那個刺殺皇帝的,你哥,他現在去哪裡了?”
魏浟回答:“就在身邊。”
慕含嬌覺得,應該是在附近藏著的吧?
倒是不在意魏浟他哥到底是誰,尋思了一下,前世這個人死得也太慘了,當時魏浟還在太原,恐怕知道他哥哥死了已經為時已晚了……
想想前世,阿浟表哥不但給了他放棄了皇權,他放棄的還有複仇……又或者是因為生命垂危已經無力複仇了。
慕含嬌心下有些心疼,想了想,又提醒道:“你千萬攔著他,彆讓他去刺殺皇帝,冬狩時候守衛森嚴,人家早就防備的!”
魏浟點頭:“我已經跟他說過了……嬌嬌放心,我們去了天池山,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去打獵都帶著你……嬌嬌你會用弓箭麼?”
慕含嬌搖搖頭,她怎麼可能會用弓箭啊,隻會騎馬而已。
*
次日,皇帝領頭坐著禦輦,帶著禦林軍,領著皇子嬪妃,就這麼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前去天池山行宮,十一月中旬一年一度的冬狩之日。
雖然洛京還沒有下雪,可是綿延不斷的天池山半山腰都已經被雪白覆蓋,黑白交加,遠遠看去仿佛一副絕美畫卷。
慕含嬌坐在馬車裡時候,就忍不住打開窗子朝外頭張望,口中呼出的熱氣都凝結成了一團團的水霧,嘖嘖驚歎眼前宏偉瑰麗的美景。
魏浟卻幫她把窗戶關上了,“外頭很冷,彆凍壞了。”
他的大手將她的雙手捂在手心裡,慕含嬌隻覺得比捧著手爐還要溫暖。
車隊用了整整大半天才總算到了天池山的行宮,等安排好了房間,各自先回房休息整頓。
當天晚上,行宮設有宴席,女眷以皇後為主,其餘都是王妃和公主……
除了太子妃已經不在其中,太子因為玷汙嬪妃被廢,太子妃深受打擊,覺得顏麵儘失,自請與太子和離,雖然皇帝還沒同意,可太子妃已經回去娘家住了。
其餘,便是多了一個高雲旖,就坐在慕含嬌的席位背後,一直不卑不吭,即使麵對彆人的冷嘲熱諷,似乎也並不介意。
本來,魏浟是不帶高雲旖來的,可是皇後做主竟然把高雲旖也帶上了。
她來了倒是也沒關係,希望能老實一些就好。
慕含嬌一向都跟高雲旖保持距離,萬分警惕,互不乾涉,此刻也是如此。
她知道,現在正是太子之位爭奪的時候,魏浟應該很需要高家,所以慕含嬌不會去招惹高雲旖。
用完了宴席,慕含嬌還跟諸多女眷一起去泡了溫泉。
煙霧繚繞,熱氣騰騰的溫泉池子之內,泉水清澈見底,冒著一股股氣泡,幾位絕色嬌美的皇家貴婦光著膀子泡在裡頭,臉上浮著紅暈,正有說有笑的模樣。
慕含嬌隨後出來,隻有薄薄的一層遮住胸前的褻衣貼在身上,那肌膚白嫩如羊脂一般,麵容姣若秋月,身形委委佗佗,鳳釵半斜,堪比柳嬌花媚,嬌柔動人。
一瞬間,驚豔四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就連女子見了也忍不住心下砰砰直跳,更為麵紅耳赤。
以前穿著衣裳時候,便知道這位昭王妃身材豐盈窈窕,現在直接見了這等香肌玉體的模樣,眾人心下都不禁感歎,難怪都說昭王被她迷得昏了頭,都說不近女色,竟然天天與她就連床笫,整得經常起不來床在府上裝病……
這這幅鶯慚燕妒的臉,羨煞旁人的身材,就女人看見了都忍不住浮想聯翩,羞於直視,估計換個男人早就死在她手上了吧。
甚至有一名嬪妃故意在高雲旖麵前說:“都說昭王妃豔色絕世,傾國傾城,看來並非虛名……唉,還好這樣的顏色沒有入宮,不然怕是經受不住的都要折煞在這上頭了。”
這意思,表麵是如果讓老皇帝看見了怕是不得了,實際是說難怪人家受寵高雲旖不受寵。
高雲旖一聽還不氣得背過氣去,埋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又看了看慕含嬌的身子,不自覺想到了魏浟在她身上扶摸的場景,心下妒恨愈深。
高雲旖也沒跟她們置氣,穿上衣裳就走了……反正,姑母已經答應給她製造機會了,她到時候把情蠱一用,從此苦日子就到頭了。
*
夜深人靜時候,冬日冷風蕭瑟,魏浟一身蟒袍大步流星穿梭行宮之間,本來是喝完酒準備回房。
中途卻被一名小太監攔住,稟報道:“昭王殿下,皇後娘娘有請。”
魏浟也就負手背後,跟著前去覲見皇後。
來到寢殿之內,琺琅花鳥紋宮燈透出的光亮昏黃,錯銀雲龍紋銅爐點著一縷熏香,青煙嫋嫋。
皇後素麵朝天坐在殿內,到了這年紀,雖然包養甚好,可也略顯老態和疲憊,眼角已經可以看出魚尾紋,因為最近愁悶,鬢間都生出了幾根白發。
她此,愣愣看著鏡中的自己,歎息道:“阿浟,你看本宮是不是年老色衰了?”
魏浟垂目沒有說話。
皇後又自顧自道:“你可知道聖上多久沒來看過本宮了?以前還例行每月來一回,現在已經五年沒來過了……但那是因為本宮老了,還有不知多少年方二八貌美如花的姑娘在等著他……可是雲旖呢,人家年僅十六如花似玉的,你又為何讓人家獨守空房?”
魏浟回答:“母後,她若想走隨時可以走,她若不想走,兒臣也總歸會送她走。”
皇後微惱:“你莫不是還打算這輩子就守著那個慕含嬌?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更彆說,現在正是競爭儲君之位的時候,本宮都已經為你挑選好了幾個才貌雙全的良家女,趁現在多納幾名妾侍,收攏人心對你有利無害……”
魏浟反正是嗤之以鼻的,男人想收攏人心,手段多的是,軟硬皆有,何必一定要用納妾這麼低級又無能的手段?果然是深居後宮,婦人之見。
他都已經讓黑煞去辦了,金錢、美色和真相都不為所動那種,就拿弱點威脅,要不直接殺了替換,不信製服不了,反正隻要保持有一大半的朝中重臣都為他所用即可。
魏浟也隻是心裡想想,並沒有說出來,
皇後又道:“你可知道,你舅舅給本宮提出什麼條件?要你入主東宮之後,冊立雲旖為太子妃,本月底就要給出答複!”
高榮一向以為,他把皇後和魏浟這母子倆控製在股掌之間。
魏浟語氣堅決,目光凜冽道:“我不會同意,母後還是少管這些閒事,安安靜靜的坐好你的位置,沒人能威脅到我們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