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窗什麼的,最適合偷聽了。
白綺羅的小動作,房間裡的人一無所知。
房間之內,白修然隨意的坐在沙發上,他此時隻著白襯衫與西裝褲,風將他的發吹的有些亂。多了幾分好相與的氣息。
而白修然對麵坐著的正是馮驍,他先頭因為挨了打,一側臉有些微微的紅腫,不過倒也不算明顯。隻是這人真是好性兒,經曆這麼一遭,也仍能客客氣氣帶著笑。
馮驍尊敬開口:“白叔,這麼晚了您叫我過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吩咐?”
白修然看了馮驍一眼,掏出雪茄盒,笑道:“來一根?”
馮驍搖頭:“我抽不慣的,白叔您自己來。”
他掏出打火機,上前為他點煙,十分上道兒。
白修然頷首,對這個未來女婿多了一點點滿意。
“今天的事,你怎麼猜到的?”
他垂眸抽了一口,緩緩開口。
馮驍笑容清澈:“白叔,您說什麼啊,晚輩不知。”
白修然抬眸,意味深長的看他,好半響,嗤笑一聲,罵道:“小狐狸,倒是會揣著明白裝糊塗。既然不知,就不知吧。不過,今次做的很好。”
馮驍:“多謝白叔誇讚。”
可見,他也不是真的什麼都不知的。
分明,彼此心照不宣了。
白修然微笑靠在椅上,手指有節奏的點著椅背,緩緩說:“馮驍,很多人都不理解我為什麼就是相中你做我女婿,你自己知道為什麼嗎?”
馮驍揉揉鼻子,“我長得好?”
白修然險些給手上的雪茄盒砸他臉上,他瞪他一眼,“你少給我貧嘴,知不知道怎麼跟長輩說話?”
馮驍:“白叔您彆生氣,說實在的,我還真不知道。”
白修然的閨女,天下間想娶的人多了去了。娶了白小姐就相當於娶了金山,誰不懂呢?有才有貌有得有家世有能力的人許多,甚至許多人樂意給白家做上門女婿。
隻是……白家父女不好相與,靠邊兒都彆想的。
偏是,白修然屬意了他。
第一次見麵,他就問他願不願意娶他閨女。彼時,他父親還要仰仗白修然救命,他毫不猶豫答應。
正因此,他與白小姐就成了未婚夫妻。
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值得彆人圖謀與看重,所以猜測之下,甚至料想是否是白小姐對他有意思。
不過現今看著,白小姐也沒那麼中意他吧?
這倒是怪了。
馮驍斂了斂笑容,也帶著幾分真誠:“白叔,不如,指點一二?”
窗外的白綺羅也恨不能把耳朵長成天線,伸進房間聽個一清二楚。
是啊,她也好奇。
房間裡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白綺羅覺得自己的腳都麻了的時候,她聽到她爸緩緩開口:“既然不知,那便不知吧。”
白綺羅:“!!!”
哪有這麼聊天的!
您倒是說原因啊!
白綺羅瑟縮一下,覺得自己挨凍挨得很不值。
恰在此時,一陣狂風吹過,白綺羅覺得自己腦袋上都能結冰茬兒了。
“起風了。”馮驍起身來到窗前,“我看不如將……”
他的視線落在窗下,白綺羅一抬頭,二人四目相對。
他詫異的挑挑眉,很快露出戲謔的笑。
“怎麼了?”白修然回頭問道。
白綺羅趕緊擺手,隨後又雙手合十求饒,可憐巴巴。
狂風中的少女衣襟淩亂,居高臨下看去,雪白如瓊脂。
馮驍視線微暗,對她使了一個眼色,隨後回身:“沒什麼,我想問,起風了,要不要關窗?”
白綺羅也不管他們狼狽為奸談什麼了,她呼了一口氣,隨後稍作停頓,縱身一躍……輕盈的身體瞬間落入旁邊的陽台。
動如脫兔,姿態美好。
隻是……拖鞋掉了……
她的一隻拖鞋,飄飄揚揚的從五樓落下,瞬間不見蹤影。
馮驍沒忍住,哈哈大笑!
白綺羅怒目相向,鼓著腮幫子猶如氣鼓鼓的小鬆鼠,隔空對他揮拳。
“窗外……”馮驍作勢告密。
白綺羅嚇了一跳,她飛快解開帶子,嗖的一聲竄到了房間裡……
白綺羅眨眨眼,“你去移開車子,我處理跟蹤的小報記者。然後我們在茶樓的後巷會和?”
馮驍挑眉,深深看了白綺羅一眼,笑了出來:“不必了,你瞧我的。”
他整了一下外套,彎腰客氣說:“白小姐,請。”
白綺羅抿抿嘴,與他一同下樓,二人來到櫃台。
馮驍沒骨頭一樣倚在櫃台:“結賬。”
掌櫃的立刻:“一共三塊錢。”
馮驍扔下五塊,說:“剩下兩塊錢買一個冰錐。”
一般冬日裡都要撬冰,這幾乎是每家飯館必備,幾毛錢一個,也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掌櫃的自然高興高價賣出去,樂顛顛地:“您等一下。”
他轉頭去了後廚兒,不多時提著冰錐出來:“來來,先生給您,您小心傷著。”
馮驍嗤的笑了一聲,提著冰錐出門。
果然,馮驍出了門就將外套脫下交給白綺羅:“幫我拿一下。”
隨後擼起襯衫袖子果斷的……紮輪胎!
白綺羅:馮驍人設真是一萬年不崩啊!
“你們乾什麼!”
兩個男人出門,其中一人三十來歲,帶著鴨舌帽;另一個則是年輕一些,捧著相機。想來這二位就是跟蹤他們的人了,現在看他們走了,又跟了出來。
白綺羅對這種人沒什麼好感,她揚眉:“乾什麼?你們看不見嗎?”
“你們太過分了,真是沒有一點……”年長那位正要“教訓”人,就看一柄勃朗寧對準了他,他心裡一個激靈,啞火了,聲音戛然而止。
白綺羅手中的勃朗寧毫不猶豫對準了他們,倆人立刻屁也不敢放,畢竟,這位大小姐要是真的開槍,也是有可能的啊。
不過,嚶嚶,誰家姑娘隨身帶這種東西啊,走火了咋辦啊!
“你你你、你彆衝動……”
白綺羅回頭看向馮驍,隻見他們說話功夫,他已經破壞了一個輪胎。現在他正在破壞後輪胎。
她輕聲:“再跟著我們,我就讓你們去見閻王。”
白綺羅哢噠一聲將勃朗寧上膛,二人怕極了,險些跪下。
白綺羅向前幾步,直接奪過他們手中的相機,抽出底片。
“沒收了。”
“噗!”第二個輪胎也宣告壽終正寢。
馮驍微笑起身,拍拍手,順手將冰錐扔到一邊兒,“搞定。”
白綺羅轉身跟著馮驍一同上車,揚長而去。
白綺羅看向後視鏡,就見兩個記者跳腳的厲害,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低語:“讓他們知道點教訓,看他們以後還敢跟著我。”
馮驍倒是直白:“還會跟著的,你要相信,這個年頭,很多人是要錢不要命的。多拍點你,報紙好賣,那就是錢。不過,你跟我出門帶著槍?”
白綺羅微笑:“就是為了防你用的。”
馮驍:“榮幸之至。”
白綺羅:“…………厚臉皮!”
馮驍笑了笑,將車子拐到一個胡同,停了下來。
“行了,走吧。”
馮驍選擇的位置很好,十分隱蔽,距離茶樓又不遠,因著先頭耽誤了些時間,二人快速的過來,隻是卻並未如同他們預料的一般開了後門,後街反而是一整麵足有兩米高的院牆。
馮驍:“你踩著我的手攀上去。”
白綺羅:“費那個勁乾嘛?”
她往後退了幾步,迅速助跑,動作靈敏,隻墊了一腳就迅速竄上了牆頭。
馮驍摸摸鼻子,覺得自己果然是對未婚妻的戰鬥力一無所知。他轉身走到遠處,助跑上牆,兩個人很快的進入院子,後院很安靜,似乎並沒有什麼人。
馮驍動了動嘴,但是沒出聲:“分開找。”
白綺羅點頭,她順著管道爬到二樓,倚在窗邊輕輕挪動,不得不說,生意很一般啊,空空曠曠。
“章署長,咱們合作了這麼久,一直都很愉快,您放心,我們這邊準備的妥妥兒的,絕對不會出任何紕漏的。”諂媚的男聲一清二楚,白綺羅立刻就明白,就是這裡。
她蹙眉招了招手,遠處的正在尋找的馮驍立刻過來,二人踩著一點點的窗沿,一左一右貼在牆壁上。
白綺羅這邊恰好有一個樹,枝葉繁茂,她略微往裡靠了靠,用作隱蔽。
她倒還好,能遮掩住,而馮驍那邊則是明晃晃的貼在牆上。不過馮驍並不在意,他伸手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安靜偷聽。
“我倒是想要相信你們的,但是這次的事兒關乎陳家、白家、及周家,牽涉甚大。我又怎麼能保證,你們能夠信守承諾呢?”章署長聲音陰惻惻的,他古怪的笑了一下:“而且陳曼瑜是我未婚妻,到時候被你們大當家睡了,我可是穿他的破鞋。我章某人在北平城也算是有一號的人物了,這活王八我當了,你們大當家總不至於一點血也不出吧?”
諂媚男聲低語:“可是如果大當家不睡了陳曼瑜,到時候怎麼陷害周家那傻子呢?而且她若是不失身,您又如何拿捏住陳家和白家呢?不說旁的,那陳曼瑜手上的財產也數不勝數。您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時機奪取她的芳心,將這些手到擒來。您看,咱們不是為了大局麼?”
章署長:“你倒是幫我算計的很好。”
諂媚男一聽語氣不對,立刻補救說:“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但是咱們一貫都是四六分成。章署長這突然就變了,我們也很難跟弟兄們交代的……”
章署長嗤笑一聲,緩緩說:“你要知道,沒有我,你們八龍山早就被鏟平了。四六分成是我念著當年你們大當家的救命之恩。你們可不能將我的心善當做理所當然。”
他點點桌麵,更加咄咄逼人:“你們該是清楚,想跟我合作的人,從北平排到天津衛,可輪不到你們八龍山。”
“章署長您消消氣,消消氣哈,我沒有旁的意思,這樣,這樣好了。這麼大的事兒,我也不好決定,您不如說一個數兒,我回去再跟大當家商量。”
他又說:“凡事都好商量不是?”
章署長:“你們要做的隻是在婚禮當天綁人,並且帶到天津衛。而後那些,可跟你們一分錢關係也沒有了。做這麼點事兒就要四成,我看你們胃口真是大的不像話了!”
章署長的聲音越發的陰冷,他譏諷道:“一成,搞了周家,最多一成。”
“章署長,可是這也差太多……”
“樂不樂意,你回去問你們大當家的。記住,我能成就你們,就能平了你們!”
章署長起身,似乎已經談不下去,他道:“總之,沒得商量。”
隨著開門關門的聲音,房間內突然傳出砰的一聲砸桌子的聲音,“這個混蛋!”
房間裡的人氣個夠嗆,而白綺羅也氣的發抖,若不是今日偶然過來偷聽,誰能想到他們準備在婚禮上搞鬼。
“你是什麼人!”
一聲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
白綺羅低頭一看,就見一個跑堂打扮的男人不知何時來到後院,竟是發現了馮驍。
馮驍迅速使了一個眼色,白綺羅立刻往後藏了藏,借著枝葉掩護,倒是沒被發現。
馮驍迅速往反方向逃去,而隨著跑堂的叫聲,房間窗戶被砰一聲打開,一個一臉橫絲肉的男人探頭叫了過來:“抓住他。”
馮驍迅速的跑到了另一側牆壁,此時已經有幾個人追了上去,他迅速跳下院牆。
隻是沒想,這院中竟有暗門,倒是並未將人甩掉,反而是提刀追了上去。
白綺羅立刻順著另一側跳下牆壁,她想也不想,跟著他們也追了過去。她總歸是不能讓馮驍一人麵臨這樣的危險。
小路曲折多路,白綺羅本就是從另一側下來,一時間倒是被他們落下好一段距離。她盤算了一下,爬上牆壁,大體瞄準了他們的方向,就見這些人果然是緊緊追著馮驍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