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綺羅覺得, 這世上玄幻的事兒特彆多,不過若說最多,那麼也在他們家了。她現在還有點不能反應過來,怎麼七姨太突然就有了這麼牛逼的背景。
她有點呆滯,一直維持到抵達北平下車,還有點迷迷糊糊呢!
透過車窗眼看她爸站在風中等她,白綺羅突然就想,她爸知不知道這件事兒?
“少女白, 下車了!”馮驍伸手在她的麵前揮舞一下, 白綺羅這才回神。
她趕緊跑下車, 一刻也不停留,馮驍笑了出來,他無奈的搖搖頭, 說:“小心點。”
白綺羅下車就奔向了白修然, 笑著挽住了白修然, “爸!”
白修然揉揉她的頭,說:“跑這麼快,摔倒怎麼辦?”
白綺羅:“才不會。”
白修然看一眼馮驍與其他人, 斯文儒雅:“走吧,上車回家。”
白綺羅嘟囔:“感覺上一次去奉天就在昨天,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呢!”
馮驍自然不會讓他嶽父做司機, 很主動的充當了司機, 也好在, 白修然對自己閨女相當有數兒, 因此還命司機跟著,就是這樣,兩輛車也放的滿滿當當的。
白修然與馮驍白綺羅一輛車。
白修然上下打量阿羅,見她什麼都很好,沒有一分的不適,放下心來,問:“玩兒的如何?”
白綺羅:“還好的呀。不過,我們主要還是買買買了。哦對,我們還揍了伍誌海。嘿嘿。”
這個人整天想著算計她爸,她是恨不能弄死那個混蛋的!
“還有還有,我們還遇到了範浮生,這人想要算計我們的,不過被我們發覺了。”
白綺羅有點小得意:“我們從他嘴裡挖出來好多東西呢!”
白修然臉上帶著笑意,眼神卻有點漆黑幽深,他說:“我知道了。”
白綺羅:“咦?”
白綺羅立刻看向了馮驍,詫異:“你透風報信的倒是挺快的。”
馮驍笑了出來,沒有否認。
白修然微微垂眸,說:“既然敢算計我白修然的家人,就該知道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他揉揉閨女的頭,說:“沒人可以欺負阿羅。”
白綺羅點頭,嗯了一聲,開開心心。
她這人從來都不會對這些事兒走心,因為她心裡是清楚的,她爸和馮驍一定會保護好她。他們不會讓她受什麼委屈。
白綺羅:“我給你們帶了好多禮物,很多很多哦!上海灘真的好多東西都比北平新潮呢!所以我買了好多,每個人都有的。”
白修然:“你幾個姨娘昨晚就在琢磨你能給他們帶什麼了。”
上一次從北平郵寄過來的旗袍,真是讓她們一個個的愛不釋手,恨不能坐火車去北平再多做幾身呢!老裁縫的手藝相當好。這一次,她們自然也相當期待阿羅的禮物。
提到幾個姨太太,白綺羅想到馮驍的猜測,她期期艾艾的問:“那個,爸,七姨太……”
白修然問:“七姨太怎麼了?”
他疑惑的看向了白綺羅,隻這麼一瞬間,又道:“你想問,她是不是樓世雲雙胞胎的姐姐?”
白綺羅仔細打量她爸的表情,說:“那她,是不是?您知道吧?”
白修然微笑看她:“她是。”白修然與自家閨女說話,自然是直白不加掩飾的。
白綺羅:“……………………”
她爸,果然是牛逼的存在。
白綺羅好似牙疼一樣哧了下牙,說:“她還真是啊?”
白修然冷靜:“我早就知道她是了。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樓家不會認回她,她就隻是她。與樓家沒有一分關係。”
白綺羅:“那倒是。”
車子很快的開到了白府。
幾個姨太太都來到院子裡,七姨太也混在其中,她激動的張望,很顯然對白綺羅給她們帶的禮物相當的憧憬。
“哎呀,你踩我腳了。”
七姨太慫慫道歉:“哎呀,對不起呀!”
白綺羅:“………………”
樓世雲扮做女子的時候,嬌嬈風情,心機深沉。再看真正的樓家小姐,他們家的這位七姨太,相當的清純,心機也根本沒有。如此對比,白綺羅隻覺得巨大的反差,衝擊的她有點說不出話。
馮驍大抵是可以理解她這種心情,攬著她的肩膀,笑說:“想什麼呢?走,進去給大家分禮物,你看大家都很著急。”
白綺羅:“對吼。”
她給許多人都買了衣服,隻是因著遠道而來,並沒有熨燙,倒是不怎麼像樣,可是幾個姨太太都是相當識貨的。即便白綺羅沒說,他們也知道隻要稍作熨燙便可。
當初那些旗袍還皺皺巴巴的郵寄過來呢!誰能想到,稍微捯飭一下就那麼好。
三姨太:“真好看啊!”
白綺羅笑:“我估計你們也不喜歡撞衫,所以沒有選擇一樣的款式,我袋子上有寫二三四五專門分類,你們找自己的袋子就行。我畫笑臉兒那個是給我小姨的。”
她解釋完了,又揪過一個:“爸,這是我給你買的。稍後您安排女傭熨燙一下就好。”
白修然立刻微笑,自從閨女回國,他就沒有穿過自己買的衣服了。從來都是穿閨女買的,偶爾是幾位姨太太。自己倒是徹底不用添置了。
他點頭,說:“現在就去熨燙一下吧,我試一試。”倒是相當著急了。
不過白綺羅一點都不奇怪呢。
白管家立刻安排女傭,白綺羅:“白管家,我也給您買了禮帽和圍巾呢!”
白管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激動搓手:“我也有?”
白綺羅:“當然有啊,彆人也有的。我給大家都買了。”
白家的傭人都高興的不行,他們本來在白家拿的薪水就比許多人都高,這還能收到小姐帶的禮物,一下子就喜悅的不知如何是好。
“對啦,阿羅,你沒事兒吧?”四姨太突然想起一茬兒,問了起來:“我聽說,你們在上海遇到伍誌海了。”
白綺羅點頭:“遇到了,還遇到樓世雲了!”
她說話的同時不自覺地看向了七姨太的方向,站在七姨太身邊的六姨太撇嘴叱:“那個狐狸精!她特彆不安好心,你一定要小心他啊!”
一旁的七姨太瘋狂點頭,她說:“可不是麼?誰看不出她的狼子野心啊!她就是想來做八姨太!”
走了一個八姨太,又想來一個新的八姨太?
休想!
白綺羅:“………………………………………………”
七姨太忿忿然:“六姐說的對,她是狐狸精中的狐狸精!”
白綺羅深深的看著七姨太,一瞬間,隻覺得好像什麼東西梗在嗓子裡,上不來,下不去。
好難得,她竟然有不知所措、無言以對的一天。
白修然微笑:“不管他想什麼,都與咱們家沒有關係。”
他盯著正在熨燙的衣服,還有心思分心說:“我當初便說過,不會再娶了。既然承諾,我自然會遵守的。”
一提起找茬兒,其他人皆是看向阿羅,滿眼都是感激。
白綺羅突然被這麼多眼神兒cue到,抿抿嘴,說:“我餓了!”
眾人立刻:“哎呀,快快來上桌,倒是我們的錯,竟然忘了你們舟車勞頓,一定饑寒交迫。”
白綺羅:“饑寒交迫有點誇張了……”
馮驍笑:“就算是饑寒交迫,也是另有其人。”
確實,誠如馮驍所言一般,真正饑寒交迫的,不是旁人,正是範浮生。
範浮生被老王扒光,隻穿一個秋褲和一個背心,瑟瑟發抖的逃了出來。
他並沒有管自己的兩個同伴,要說,馮驍真是缺德啊!缺大德!他不僅拿走了他們房間裡的望遠鏡相機等物件兒,還把所有的被子床單窗簾毛巾,但凡是能擋一擋的,都拿走了。
錢也沒給他們留一分。
另外倆人還好,一個人留了背心,一個人留了秋褲。他就倒黴了,竟然被扒光了!
好懸沒給他凍出個好歹!
範浮生瑟瑟發抖的扛了兩夜了,沒吃沒喝,簡直覺得自己就要昏過去。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他這運氣就是老天爺賜的。那個瘸了吧唧的老王竟然沒有給他綁緊。
而他,搗鼓一下,竟然還真給自己手上的繩子鼓搗開了。
他並未將兩個同伴放開,反而是趁著他們被綁著,搶了他們的背心和秋褲。眼看二人看自己的眼神兒相當憤怒,範浮生也不管那麼多了。
他怎麼著也是體麵人,可不能真光著出去。
兩個記者都算是消瘦那波的,他穿著背心和秋褲都不是很合適,可是不合適歸不合適,總歸能蔽體。不穿衣服,他哪裡能出去打電話找人幫忙?
至於兩個同伴,他並沒有將二人放開,這二人出賣他的事情,他還曆曆在目,如若在北平他是直接就要踹死二人的。但是現在可不行,他實在是沒有那麼多的精力。
又冷又餓,範浮生穿著一身如同健美衫一樣緊緊箍在身上的背心和秋褲就來到了前台,提出要打電話。
隻是前台那廝相當狗眼看人低,並不理會他,直接讓他先掏錢,並且讓他把這兩日的房費交一下。範浮生這才想到,自己身無分文,雖說在北平他是人人都認識的範公子,可是在上海並不好用。
而眼看大堂人員緊緊盯著他與他要房費,範浮生隻得逃走。沒辦法,也不怪他怕,他被關在房間裡,昨天還聽到走廊裡有吵鬨的聲音,有人因為沒錢付房費而被揍得歇斯底裡。
他,並不想再挨一頓揍。
正是基於這樣的心情,範浮生趁著其前台不注意,撒丫子就跑,一下子竄了出去。
隻是二月的天氣,縱然上海也寒涼的要死,範浮生饑寒交迫,從未有過的低沉和倒黴。這樣大冷的天,他穿這麼少,連乞丐都躲得他遠遠的。
畢竟,誰會像他這麼穿啊!
不正常!
相當不正常!
範浮生可憐巴巴的走在大街上,琢磨哪裡能借到錢!
按理說,他是可以找伍誌海的,可是伍誌海在哪個醫院,他一概不知。就算知道,想來也是戒備森嚴,未見得就會讓他見伍誌海。至於說打個電話什麼的……身無分文啊!
一陣寒風吹過,範浮生哧溜一下鼻涕,有點茫然。
“範先生!”
範浮生回頭一看,就見一個油頭粉麵的公子哥兒。
範浮生:“???”
這誰?
小油頭笑的很諂媚:“是範公子啊!我就說遠遠看著像您呢!不過,您怎麼搞成這樣了?可是遇到打家劫舍的了?”
這般一說,範浮生立刻:“可不是麼?”
雖然想不起這貨是誰,但是難得有個認識自己的人,範浮生可不會繼續這麼挨餓挨凍,他立刻:“你也知道我是誰,不知能否借我點錢,他日我必定百倍奉還。”
小油頭立刻為難起來,他低聲:“這個…………”
範浮生心中一氣,不過這個時候,倒是顧不得其他:“難不成你不相信我的為人?隻要我買了回去的車票,哪裡會不還你這麼一點點錢?”
小油頭立刻:“不是不是,範先生你誤會了,我不是不借錢。隻不過,我家是我姐姐做主,她控製我的花銷,實不相瞞,我出來一趟,兩手空空。”
眼看範浮生臉色不對,他立刻又說:“不過我家彆墅在不遠處,你若是不嫌棄,就跟我去我家。便是我姐姐不在,你也可以洗個澡換件衣服,順便吃點東西。這樣的天氣,你如何抗的下去啊!”
這般一說,範浮生立刻點頭:“可以。”
小油頭笑說:“來來,你披著我的外套,黃包車!”
他伸手攔住黃包車,叫了一個地址,二人同坐一車,他感慨:“實不相瞞,我有些惡習,正因此,家中姐姐管束十分嚴格。我這手頭特彆不方便。不過你來我家,我姐姐知道我不是撒謊,自然就可以拿錢給你買車票了。”
範浮生點頭,“有一個愛管閒事兒的姐姐,是拘束一些。”
這感覺,他也是有的。
一時間,二人心有戚戚焉。小油頭相當會聊天,不多時的功夫,二人就已經十分熱絡,還彆說,小油頭還是蠻有錢的,小彆墅看起來低調奢華。
他掏錢出來付了車費,又給範浮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兜:“我每日出門,隻有來回車費的,這麼一點,你說夠你吃飯還是夠你買衣服?若說借給你,我自己都覺得丟人的。”
範浮生頷首,他跟著小油頭進門,就見一個婆子正在打掃收拾,眼看小油頭,做了一個手勢。
小油頭:“她是啞巴,不會說話,走,我給你放水洗個澡。等你泡個熱水澡,這邊飯菜也能吃了。”
範浮生:“不知能否借個電話……”
小油頭:“這恐怕不行,我們這邊沒按電話。”
範浮生:“………………”這上海灘的有錢人,遠遠不如他們北平啊!他沒在揭短,跟著小油頭去洗澡。還彆說,雖然這彆墅沒有什麼下人,但是裝修還是相當奢華的。
他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熱水澡,出來就看到整整齊齊的衣服放在門口的沙發上,看起來嶄新。
範浮生換上衣服,竟是十分的合身。他隱隱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不過這樣的感覺一瞬而過,又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他四下看看,就見這間房相當大,圓型兒的大床並不常見,紅色的床幔更是平添幾分奢靡氣息。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床,伸手試了一下,軟軟的席夢思。
他微笑轉身,剛一出來就看到小油頭,小油頭:“衣服還合身吧?這是我當初買的,不過並沒有穿,身染惡習之後,我迅速的瘦了下來。這不就穿不上了麼?沒想到今日你穿了倒是正合適。”
範浮生終於想到自己剛才覺得不對勁兒在那,原來是衣服的大小。
不過聽到小油頭的解釋,也就釋然了。
此時啞婆子已經做好了飯菜,竟是十分的豐盛,範浮生的肚子立刻叫了起來,他兩日沒吃飯了,哪裡受得住?
小油頭很體貼:“快請快請,略備薄酒薄菜,範先生要賞個臉啊!”
範浮生端起酒杯一飲而儘,立刻感覺到一陣熱辣的酒氣,冬日裡驅寒,喝點酒最好不過。
二人立刻就吃喝起來,也不知吃了多久,範浮生隻覺得渾身燥熱,整個人竟然帶著幾分渾渾噩噩了。他道:“就、就馮驍和白綺羅,總有、總有一日,我會弄死他們兩個賤人!他們、他們以為我範浮生是、是什麼人!好惹的麼!真是把我當做傻子了!待我回去、待我回去就對他們不客氣!”
範浮生碎碎念個不停,小油頭一直含笑聽著,不怎麼搭話兒,偶爾幾句,也是奉承範浮生。
範浮生越發的覺得神誌不清起來,他揉著太陽穴,說:“我今日,為何,如此不勝酒量?”
小油頭:“可能是你先頭兒傷寒了吧?凍得厲害,突然就發出來了。來來,在多喝兩杯,喝完睡一覺,許是就好了。”
範浮生頷首,又喝了兩杯。
“我這可是鹿鞭酒,最好不過,來來!”
範浮生此時越發的迷糊,他覺得渾身燥熱不行,他迷迷糊糊說:“你……吃的不多啊!”
小油頭:“我不怎麼愛吃這幾道菜,你來你來!”
範浮生將外套脫下,隻著襯衫,茫然的看著桌上的飯菜念叨:“這幾菜味道不錯,豬肉麼?吃起來有些淡淡的膻味兒,似乎又是羊肉……”
小油頭:“香煎狗鞭,韭菜炒羊腎,辣炒豬腰。炸生蠔。還有這道湯,山藥枸杞羊鞭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