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能量一旦衝出體外,就會像是出膛的槍彈一樣,直接飛馳然後爆炸。
魔眼安靜地凝視著她,腥紅的眼眸中似乎閃耀起熾光,無形的力量波動擴散開來。
兩人的墜落過程開始減慢,完全違逆了物理規則。
時間仿佛都被無限拉長。
蘇琳卻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她還在努力組織自己的護盾,讓那些源源不斷釋放出的能量彼此融合,還要保持在一個不至於直接爆衝而出的力度。
某種程度上說,要不是犬科覺醒者們汗腺都不發達,她簡直要急得滿頭大汗了。
蘇琳緊張得頭昏腦漲,終於看著指尖冒出的紅色能量一縷一縷交織融合,逐漸彙聚成薄薄的光膜,儘管乍一眼看上去還有些凹凸不平,但總歸是沒有漏洞了。
以及——這個護盾理論上說,應該要裹住整個身體吧??
那就要做成球形?
當然就算做成正方體或者三角體也沒有問題。
但她還是遵循了第一反應,直接搞出一個非常不規則的球形護盾,勉強包裹了整個身體。
翻滾的霧氣帶著陰森氣息撲麵而來。
在摔入霧海的瞬間,她似乎也看到一道道交錯的能量光柱,它們如同陷阱網羅般隱藏其中,似乎在阻擋著任何試圖穿越這片霧氣的人。
然後他們繼續下墜。
蘇琳還沒來得及調整姿勢以及看清下麵是怎麼回事,已經直接落入了什麼人的懷裡。
——她抬起頭,望見蟲神那張英俊無瑕的臉。
黑發男人垂眸望著她,似乎還微笑了一下,“看上去你的戰鬥非常順利?”
蘇琳就橫著躺在前者的臂彎裡:“?!”
她身上那一層薄薄的肌肉都緊實,體格極為纖瘦修長。
對方幾乎一手就能撈住她的兩腿腿彎,瘦削的脊背也被輕輕鬆鬆單臂環繞而過,肩頭也被握在寬大的手掌中。
這種體格差距能喚起安全感,也會讓人覺得危險——究竟是哪種,那就取決於具體的人。
不過,蘇琳卻不是其中任何一種情況。
她和利伽相處的時間不算很多,但至少也超出了陌生人的範疇,也很清楚對方強得不可思議,甚至是人類可能無法完全理解的程度。
所以——
當你知道對方隨隨便便能炸掉星球,甚至毀掉你所在的宇宙,而你們又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也完全沒表現出這種想法的時候,危機感基本上也就無了。
甚至會轉化成一種——如果哪天你心情不好就隨便你吧,反正要死大家一起死的破罐子破摔感。
“我不知道你怎麼定義‘順利’,但我覺得好像不是這樣。”
蘇琳想了想,“你呢?贏了嗎?”
“我不知道你怎麼定義‘贏’,但我覺得我隻是完成了它,談不上輸贏。”
利伽一本正經地回答。
蘇琳:“過分了,你又學我說話。”
蟲神微微側過頭,眼神似乎還有些無辜的意思,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我以為是你先開始的。”
“每次回答問題前先確定大家判斷事物的標準是否一樣嗎?”
蘇琳默默搖頭,“難道不是你逼我這麼做的嗎,為了保證我們的溝通順暢並且減少歧義。”
說完她又意識到,他們還保持著這個略顯糟糕的姿勢。
蘇琳:“咳咳!”
她剛想說點什麼,忽然聽到一些奇怪的響動。
那幾個高等蟲族已經默默消失了。
他們倆似乎在一道天梯之上。
周圍都是茫茫灰霧,橋梁兩端都隱沒在霧氣裡,連接著兩座不同的高塔,依稀可見燈塔閃爍的紅光。
下方隱隱傳來尖銳刺耳的嘶鳴,還有利爪刮擦地麵、切開骨骼、穿透血肉的聲音。
蘇琳還沒來得及開口——
利伽直接繼續了先前的話題,“剛才與我戰鬥的,是我的同類,我們之間很難有輸贏。”
蘇琳:“我剛才就想問,你曾說你也是蟲族,那麼其他的蟲族應該都是你的同類,然而聽他們的說法,好像還不太一樣?”
“你所見到的蟲族們,確實是我的族群成員,但是與我真正的同類,還是有一點區彆。”
“你知道,我非常在乎你對我的看法,如果我向你講述我的過去,可能會讓你有一些改觀。”
利伽沉默了兩秒,“以我對人類的了解,那應該是負麵影響。”
蘇琳:“以你對我的了解呢?”
不等對方回答,她又很大膽地直接說:“提前告訴你,‘我不知道’和‘我不了解你’都是糟糕的回答。”
蟲神聞言不由莞爾:“我不打算這麼說,事實上,我不覺得你會喜歡那樣的故事,在這方麵你應該和大多數人類一樣——這不是貶義或者褒義,隻是在陳述事實。”
蘇琳眨了眨眼,“這麼說來,那至少應該是一個人類聽了可以理解的故事?”
“並不完全是,人類或許很難理解我們做事的動機。”
他一邊說一邊稍稍調整了姿勢,讓懷裡的小姑娘能靠在自己肩上。
這樣的公主抱看上去深情而繾綣。
女孩仰起臉時,柔軟的褐色發絲就散落在他的胸口,頭頂毛絨絨的狗耳朵還在輕輕抖動著。
她的眼睛大而明亮,瞳孔是溫柔的圓形,虹膜映著燈塔的光呈現出亮褐色,滿滿倒映出他一個人的身影。
利伽看著那雙真誠而清澈的眼睛,平靜地開口:“在現在的蟲群誕生之前,在死淵被塑造之前,我還不是現在的樣子,我比現在要軟弱和迷茫,所能掌控的力量也少得可憐。”
蘇琳:“啊。”
她感覺自己似乎被對方憂鬱茫然的神情打動了,“其實我不會因為你以前很弱而對你……”
“那時,我和我的同類們,卷入了戰爭中,我們本能地進行戰鬥,最終毀掉了這個宇宙,以及這個宇宙裡所有的生物。”
蘇琳:“……………………”
她的情緒全部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