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琳頭痛欲裂地醒來。
耳畔還有揮之不散的嗡嗡回響。
基地的能量屏障全然破碎了。
她躺在廢墟裡, 有些恍惚地睜開眼看著上方。
天空中遍布著猛禽般的船艦,像是成團的烏雲遮蔽了光芒,那些炮台的蓄能光環已經熄滅。
戰艦的底部艙門相繼打開, 許多小型飛艇魚貫而出, 似乎要檢視下方的戰場。
其實並沒有什麼可看的。
——科瑞斯人的城市, 大半都化為烏有,僅剩的殘骸組成的廢墟,也隻是散亂的金屬管線和破損的能量置換器。
科瑞斯人被能量光束擊中解體之後, 都變成了金屬殘渣,連一具完好的屍體都找不到。
唯有一個活人躺在血泊裡, 正艱難地翻過身。
因為下方太過一目了然,所以褐發女孩的身影極為顯眼。
戰艦的指揮室屏幕裡,呈現出她的掃描結果。
軍官們議論紛紛。
偷獵者集團的首領站在一旁,手舞足蹈地闡述著計劃——關於如何用這個外星人吸引冰海裡的那個生物。
然而沒人理他。
短暫的討論之後,軍官們一致決定,殺死她。
這個外星人失去了半個身體、骨骼和內臟完整度低得難以想象、出血量更是早該超過了致命標準。
然而她還活著,並且表現出難以想象的生命力。
目前,他們無法理解這種現象, 而且判定這具有強烈的威脅性。
因此她必須要死。
一個通訊官發出了信號。
半空中徘徊的飛艇們相繼躲開。
主艦的炮台再次亮了起來。
蘇琳閉上了眼睛。
——當然, 她並沒有放棄。
早在看清周圍環境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先前與自己說笑談話的科瑞斯人們,全都在一瞬間死得乾乾淨淨。
如果不是她在最後一刻、本能地釋放能量撐起護盾,現在說不定也被完全炸碎了。
她來到這個宇宙時間不久, 對這些種族之間的恩怨情仇,也隻知道寥寥數語的提及。
暫且不去判斷正義或者邪惡吧。
畢竟這種做法很多時候沒有意義,哪個世界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她隻知道——
這群該死的最初就想把自己去當祭品的人, 還活著。
那些招待了自己還願意與她友好交流的人,都死了。
而且自己滿身傷殘,瀕臨死亡。
其他的事,她不想也不需要知道了。
炮台的蓄能結束了,蒼白的能量如海潮般湧動,在發射口轉換凝聚。
如同待宰羔羊般的褐發少女,正安靜地閉上眼睛。
那一刻,她再不去壓抑心中的憤怒和殺意,任由理智的防線垮塌。
這比想象中要簡單多了。
隻要讓心中的狂暴和**無限攀升,完全拋棄記憶、認知、自我意識。
讓獸性取代人性。
這就夠了。
她這麼想著。
那一刻,她心裡的想法不是“如果不這麼做,我就要死了”。
不是權衡利弊或是思考戰術。
而是簡簡單單的——
我一定要咬穿你們的喉嚨,要把你們撕得粉碎。
戰艦炮台裡的光束轟然擊出,砸落在地麵上。
澎湃的能量翻湧而起,無形的氣浪向八方卷動,原先已坑窪不平的地麵,立刻被轟出一個更加巨大凹陷的深坑,坑的邊緣還在不斷擴散。
所有被觸及的物質都在分解、消融。
至於他們的最初的目標,早已不見蹤影。
指揮裡回蕩著特羅索軍官們的笑聲,在消滅了那個危險性十足的外星人之後,大家似乎都放鬆下來,開始談天說地。
他們說起升職,說起自己的家人,說起這個離譜的星球。
——關於它在導航係統裡多麼難定位,關於它詭異的地貌氣象,還有他們檢測到的冰海裡超標的輻射和各種無法分析的混亂物質。
至於剛剛那個死掉的外星人,或許是偷渡者,或許是遭遇了太空事故的人。
當然,他們更加在意的是,那個外星人所屬的種族,是否有更多像她一樣的存在——
“沒有匹配結果。”
特羅索軍官們愁眉苦臉地看著屏幕。
他們無法在數據庫裡匹配到相似的信息,那說明這確確實實是一種從未與他們的文明接觸過的生物。
他們一邊建立檔案一邊討論著。
忽然間,一陣尖銳的警報聲打斷了大家的動作。
“左舷護盾超出負荷——”
“反應堆爆炸——”
“三號引擎失去動力——”
整個艦橋上都回蕩著警報。
軍官們和技術人員們相繼開始查看情況,雖然忙碌卻也有條不紊,顯然他們都有許多應對突發事件的經驗。
偷獵者集團的幾個人本來已經準備下船了。
此時他們腳步一頓,麵麵相覷,心裡都升起不祥的預感。
緊接著,一聲巨響從下方傳來。
腥紅的能量炮柱轟碎了層層甲板,直接將整個戰艦從下而上穿透了。
主艦的修複模組剛剛自行啟動——
又是接二連三的轟響,船艙裡浮現出十數個孔洞。
本來隔音良好的艙室裡,已經能聽到下方傳來的驚慌呼救、痛苦哀嚎和連續的槍擊。
槍擊一直沒有停止,直至射擊者被咬碎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