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琳:“……”
感到無比敬佩。
這是怎樣的學習能力!
剛才那一段時間裡, 她一直在東拉西扯,對方則是認真傾聽,然後就奇跡般掌握了她所使用的語言, 從語法結構到具體詞彙。
她不太能想象這是怎麼做到的, 不過也知道自己可能永遠無法理解, 所以也沒太糾結。
另一方麵, 如果軌道上的飛船已經走了——
蘇琳也不奇怪這家夥如何知道的。
考慮到牠的真實體積,感應到星球外麵發生的事,說不定就和人類能聽到自己院子外麵有輛車開走了差不多, 大概也沒什麼稀奇的。
——總之, 既然潮汐號撤退了,那就說明科瑞斯士兵們沒有全部陣亡,這是好事。
蘇琳下意識放鬆了許多, 也就沒再急著詢問這些, 而是問出了自己最好奇的事。
“你能聽懂我的語言, 但是不會說?為什麼?”
她忍不住腦洞大開。
蘇琳:“我在地麵上——甚至軌道裡的飛船上,和彆人交流的時候, 你能聽見我說話?”
但如果那樣的話, 牠應該早就學會通用語了吧。
“不。”
那人開口,聲音依然低沉, “但是我能感受到你的需求和問題,你心裡的想法。”
蘇琳駭然抬頭。
真的假的?!
“真的。”
牠很淡定地說, “在我不能完全理解你的語言時,對你思維和意識的解讀會有些偏差。”
蘇琳聽懂了。
這家夥擁有某種類似“讀心術”的能力。
帝國異能者裡也有類似的人,這種能力不是看上去這麼簡單,畢竟不是每個想法都能轉化成一行文字,直接浮現在讀心者的腦子裡。
如果是某人在腦子裡大喊“你去死”, 這大概是可以清晰地傳遞給讀心者的。
然而如果隻是一些迅速模糊的想法——
譬如站在商城門口考慮先吃飯還是先逛街,吃飯又該去哪家店。
——各種信息在被篩選對比的過程很快,並不會在腦子裡寫完一篇完整的商場遊玩指南。
所謂的讀心術顯然也有各種限製和各種情況,而對方是能通過某種手段,直接跳過理解語言的那部分,得到她內心的想法。
至於這個想法究竟是怎樣的表現形式,那就是蘇琳沒法理解的事了。
她最多就能琢磨到這個程度。
不過,利伽作為賦有精神與情感力量的蟲神,有讀心能力很正常,而且蘇琳早就知道他有,隻是他尊重她所以不對她用而已。
隻是沒想到,牠現在就有這種力量了。
蘇琳想起這些就褪去了恐懼,“我所有的想法,你都知道嗎?”
牠沉默片刻,“當你試圖與我交流的時候。”
懂了。
牠並不是每時每刻都在“監聽”她的內心和大腦,而是她向牠提問說話的時候,牠才去感知她想要表達什麼。
也就是說,除非她主動說起自己穿越的經曆,以及他們在未來的關係,否則牠不會知道。
“‘利伽’這個詞,是一個名字嗎?”
牠認認真真地詢問道,“當你說起它的時候——”
蘇琳心情複雜,“怎麼樣?腦子裡一片空白?”
牠不置可否:“充盈著某種我無法理解的情緒。”
蘇琳閉了閉眼,“嗯,那是,一個名字,對的,名字,來自一個很重要的人。”
一個日常海底撈的獨居無性生物,大概也不太能明白什麼是戀人。
“名字。”
牠重複了一下,“對於群居智慧生物來說,它象征著什麼?”
蘇琳:“呃,一種文化現象?他們互相借助一個特有的詞區分彼此,才能建立社會?”
“你為什麼要用充滿疑問的口吻?”
蘇琳:“因為我不是詞典,我隻能試著給你解讀,卻不太確定答案對不對?”
“你連這句話都要用問號結尾?”
蘇琳:“……”
空氣中蔓延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蘇琳暗自磨牙,半晌才擠出一句:“你不也是嗎?”
“因為我確實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牠平靜地說,“但我大致明白了,它是信息傳遞的載體,在交流中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那或許我也需要一個名字。”
蘇琳:“為什麼?你決定重新回歸你的族群了?”
“我並沒有族群,你為什麼這麼說?”
蘇琳:“因為你有同類?”
“我們誕生在一個地方,但是我們並不需求彼此,我也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任何有意義的共同點。”
牠話語一轉,“我是說你,感知你的善意並且與你交流,這讓我很享受。”
這話說得並沒有什麼情緒,完全聽不出牠哪裡享受了。
然而蘇琳不覺得牠需要撒謊,“所以,你為了與我交流,準備給自己起個名字?”
這倒也不奇怪——
閃磷星上的居民或者常住戶,大概也就有兩種情況。
要麼像是特羅索人,對牠滿懷惡意,將牠當成某種能賣錢的珍惜動物。
要麼像是科瑞斯人,對牠充滿敬意,也隻想敬而遠之,不去接觸這種自己無法理解的生命體。
在科瑞斯人之前,也有一些種族發現了牠和牠的同類們,甚至給他們命名為“天神”,這含義可見一斑。
通常來說,如果你想和一種陌生生物當朋友,也不會把他們稱為神吧。
從這個角度,蘇琳和他們當然不一樣,甚至對方感受到的“善意”其實是愛意,隻是牠不太擅長區分罷了。
“不,我可以使用‘利伽’這個名字,我不討厭它。”
蘇琳被對方一語驚醒。
她乾巴巴地問:“…………你就直接把彆人的名字拿走嗎?”
雖然這個“彆人”其實就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