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就想起了三個月前以偽裝車禍死亡結束的那一次臥底任務。
她的確不算什麼普通人,但她確確實實是來英國旅遊散心的。
自從她從耶魯大學畢業後,她就加入了FBI,後期是國際刑警組織的一員。她接受過各種各樣的任務,潛伏偽裝臥底。哪怕她有一個身為外交大使的母親,但她從來沒有試圖從她的身上謀取過絲毫便利。
她走出來的每一步,都是她自己的努力。
無論在什麼樣的任務裡,她始終堅守了自己的信念。不管用出的是什麼手段,不管她曾經遭受過什麼,她都會高昂著的頭,堅定地走下去。
隻是,她也會累。
她也會……內疚。
艾米莉·普蘭蒂斯抬起手,手指隔著厚實的衝鋒衣,撫摸著隱藏在衣服下的輪廓。
她本該將跟勞倫·雷諾茨這個假名相關的一切舍棄,這是保護他人,也是保護她自己。但她終究,還是留下了那對雙指環。
雙指環,一枚在訂婚宴上佩戴,一枚在結婚典禮上佩戴。
這對指環提醒著她,在她潛伏期間,那個男人對她的感情已經深刻到了想要相守一生的地步,而她,卻是為了將他送去監獄而來到他的身邊。
伊恩·多伊爾,愛爾蘭共和軍的頭目瓦爾哈拉,恐怖組織的首領,是國際刑警組織的頭號通緝犯。
她從伊恩·多伊爾那裡騙走了一顆真心,那個男人將他最柔軟的存在,他最愛的兒子展露在她的眼前。而那個孩子,恰恰在伊恩·多伊爾被捕後成為撬開他心房最鋒利的一把刀刃。
哪怕艾米莉·普蘭蒂斯沒有親眼看著對那個男人的審訊,她也想象得到,當他看到那個宛如天使一般可愛的男孩被槍決的照片時,他的情緒會有多崩潰。
她不會後悔自己做出來的選擇。
艾米莉·普蘭蒂斯慢慢地握緊手中的掛墜。
無論是堅定立場裡應外合逮捕那個男人,還是……偽造照片,瞞住自己的同事,保住伊恩·多伊爾的兒子,讓他作為一個普通的孩子生活學習。
無論日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都不會後悔。
她慢慢地笑了笑,將手機揣進口袋裡,然後抱著塞爾吉奧,親昵地蹭了蹭它毛茸茸的小腦袋。
“走嘍,塞吉。下一站,我們去哪裡好呢。”
***
為了能夠在平安夜的早上回到家裡,幫忙布置聖誕樹,在離開波士頓的時候,拉法埃萊和泰特沒有坐飛機,而是瞬移回了洛杉磯。
他們在塞布麗娜·布朗置辦的彆墅裡稍微整頓了一下,將放在儲物空間裡的背包背在身上,拖著旅行箱走到了444號。
塞布麗娜·布朗沒在家,拉法埃萊和泰特一點也不意外。
果不其然,當他們兩個走到鐵藝門前的時候,就看到正在給庭院裡花草樹木澆水的塞布麗娜·布朗。
鑒於聖誕假期的存在,雖然女管家莫伊拉·鬼魂·奧哈拉不需要也不想休假,但她還是在塞布麗娜·惡魔·布朗微笑的注視下,咽下所有的反對,強撐出欣然的笑容,接受了薇薇安·哈蒙的好意。
而一直以來都十分想要搶奪莫伊拉·奧哈拉工作的塞布麗娜·布朗立刻以著唯一弟弟泰特出門旅遊,她一個人在家裡無聊又寂寞為由,有事沒事地往這邊跑。哪怕薇薇安·哈蒙再反對,她仍是堅持幫忙,打掃衛生,收拾庭院。
至於她置辦的那棟彆墅,還是空著吧。
當然,在本和薇薇安想要約會的時候,塞布麗娜·布朗還不至於做個明亮的電燈泡。她轉頭找了跟她很有共同語言的諾拉·蒙哥馬利夫人,時不時給旺珀斯順順毛,看著本森小少爺跟波雷佳德·朗頓丟球球玩。
今天是平安夜,拉法埃萊殿下和泰特預計是今天返程,塞布麗娜·布朗當然不能在家裡乾坐著,早早地趕到了這邊。
一看到拉法埃萊和泰特,塞布麗娜·布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下來。
“殿、拉法埃萊,泰特!”塞布麗娜·布朗麵帶笑容,道:“歡迎回家。”
下一刻,兩個普通人類看不到的身影嗖地一下衝了出來,一下子撲到了拉法埃萊和泰特身上。
“哥!”
“T!”
“你們回來了!本森/小波好想你們!!”
拉法埃萊抬手掐了一把本森·哈蒙肉呼呼的臉蛋,眼帶笑意,道:“乖。”
泰特就明顯感性多了,他看著已經能夠說出完整一句話的波雷佳德·朗頓,有些激動地扶住了他的手臂。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隻用力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波雷佳德·朗頓咧著嘴笑,笑容明明很醜,卻讓泰特露出越加溫和的表情來。
“還知道回來呢。”薇薇安·哈蒙拍了拍手上的麵粉,毫不客氣地走過去,用力地抱住拉法埃萊和泰特,一手一個,目光含笑,道:“看來玩得很不錯啊。”
順便在他們的衣服上留下一道白色的手印。
“快進屋吧。”本·哈蒙走了過來,拍了拍拉法埃萊和泰特的肩膀,然後拉起兩人的行李箱。
這種情況,其實泰特應該先回家卸行李。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本和薇薇安已經習慣了這兩個人同進同出的情景,行李什麼的,放在拉法埃萊的臥室就好,又不是放不下。
所以,本·哈蒙十分自然地將東西提到了三樓,推進了拉法埃萊的臥室裡。
薇薇安·哈蒙走回廚房,口中道:“早餐馬上就好,換了衣服就洗手下樓。”
“好的。”
換了一身居家的衣服,拉法埃萊和泰特走下樓梯的時候,客廳裡的電視機正開著,裡麵傳出的是標準的倫敦腔,矜持而優雅。
“……這是英國曆史傳承的一個重大發現,亦關乎著美國的曆史。拉法埃萊·弗朗西斯·亞瑟·喬治·斯圖亞特,生於1648年1月1日,卒於1686年1月4日,蘇格蘭國王查理一世的第三子……”
電視機裡主持人一身黑色燕尾服,站在一扇深棕色的雕花木門前,彬彬有禮地講述著拉法埃萊·斯圖亞特少得可憐的曆史資料。
而後,主持人麵上帶著神秘的微笑,推開了這扇門。
隨著門的開啟,那間封存了三百多年的寢宮出現在鏡頭裡,精美的穹頂石灰浮雕,彩繪的畫窗,純手工刺繡的掛毯,愛丁堡城堡風光的油畫,還有那張華美的四柱床,一一展示在電視機前的觀眾眼前。
主持人的聲音變得高亢起來。
這是蒙塵的寶物,剛剛拂去了曆史的塵埃,展現在世人的眼中。
拉法埃萊·斯圖亞特從史料裡寥寥幾筆平庸的評價,搖身一變,成了主持人口中“天生的藝術家”,擁有著神之手的天才。
這座寢宮裡的一切陳設,經過各方專家的鑒定,皆是出自一人之手。他的風格獨具一格,與那個時代任何一位大家都不同。而在每件製作成家具的藝術品角落裡,標注著他名字的縮寫。
R.S.
拉法埃萊·斯圖亞特。
若不是有著神之手,那些出自拉法埃萊·斯圖亞特之手的作品又豈會如此神乎其技。
泰特站在客廳的沙發旁,認真地看向電視機裡出現的東西,專注地聽著節目主持人對拉法埃萊的讚美。
他說的沒錯,拉菲就是這麼出色!
雖然主持人正在介紹的人在世人眼中已經作古百年,但泰特知道,那位驚才絕豔的王子殿下,走過生與死的界限,正站在電視前,無奈地看著電視屏幕裡自己寢宮的模樣。
在愛丁堡的那三天裡,拉法埃萊隱約察覺到了英國局勢的緊張。隻能說,他這寢宮現世的時機正好,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了多少猜測疑雲,拉法埃萊·斯圖亞特寢宮的現世與裡麵收藏著的一切,足以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不是拉法埃萊自傲,而是,出自他之手的一切,遠超過那個時代其他大家的水準。其珍貴程度,不是其他房間能夠比擬的。
而讓拉法埃萊略微驚訝的是,這個身後明顯有著皇室影子的節目組播放出來的內容,竟然出乎他意料得豐富。
他們竟然連當初英格蘭老皇帝想要過繼他為王儲的事情都挖了出來。
估計這件事在潘德拉貢家族那裡有過一點記載吧,畢竟,有意過繼儲君這麼大的一件事,英國老皇帝還沒有挑挑揀揀,當事人卻以著有病在身為理由跑到海對麵的普利茅斯殖民地去養病……無論蘇格蘭王室那邊拿出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英國皇室那邊也不會覺得舒服。
隻能說,這件事不為世人所知,英國皇室和蘇格蘭王室聯手做出的努力不容小覷。
不過現在,三百多年已逝,為了給拉法埃萊·斯圖亞特的經曆再添一筆轟動,英國皇室也放出了當初封存的這件大事。
拉法埃萊完全能夠想到,這件事情會造成何等的轟動。
最讓拉法埃萊無言以對的是,他們竟然還找到了當時蘇格蘭王後,也就是拉法埃萊·斯圖亞特母親的日記。
這本日記,出自於一位斯圖亞特貴族勳爵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