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法埃萊不喜歡舞會,他的性格喜靜,不然當初也不能一直獨居生命花園裡。菲尼克斯托著下頜看著舞池裡打扮得無比精致成熟的男女一個個跳得情意綿綿,見慣了上流社會那種矜持有禮的舞會模式,突然看到這種半是矜持半是狂歡充滿了活力的舞會,居然還挺不錯。
拉法埃萊將菲尼克斯的神情看了個正著,忽然意識到,菲尼克斯還小。
是的,比起拉法埃萊奔著二十萬歲而去的高齡,還不滿六萬歲的菲尼克斯就是一個小家夥。
一想到當初他輪回轉世,菲尼克斯撲騰著翅膀滿大陸地找他的轉世,就因為拉法埃萊告訴夠他,希望菲尼克斯能夠有屬於自己的第二形態,他明明有著擬態的能力卻愣是隻將自己從鳳凰變成山雀,以著鳥的身份陪伴著拉法埃萊,死守著不去借用其他人的外貌。
還有之前在大地上流浪的四萬多年,菲尼克斯始終在他的身邊,寸步不離,無論走到哪裡都不嫌棄抱怨,仿佛隻要在拉法埃萊身邊便很滿足。
可以說,打從拉法埃萊離開天堂起,他始終走著自己的步調,即使帶著菲尼克斯,他過的也是拉法埃萊氏的生活,不曾遷就菲尼克斯半分。
凝視著菲尼克斯明亮裡帶著好奇的眼眸,拉法埃萊陡然意識到,這些年,居然是菲尼克斯在遷就著他的生活。
就像是之前的日子裡,拉法埃萊提議畫畫,菲尼克斯就自然而然地做起他的模特,或是坐在一旁幫他調製顏料。
他提議彈琴時,菲尼克斯就托著下頜欣賞,要麼就是笨拙地學著拉法埃萊的指法。
哪怕是在庭院裡做起園丁的活兒,菲尼克斯擼起袖子,輔助工作做得無比熟練。
薇薇安·哈蒙不止一次說過,也就是菲尼克斯性情與他相合,不然就拉法埃萊這樣的生活方式,沒幾個人能受得了。
長得好看了不起?
有天賦了不起?
兩個人在一起相處,當初吸引了對方的長相天賦能力反而會漸漸失去優勢,而性情上的相合,無論是誌同道合還是性格互補,才能夠讓一段感情走得更遠。
在薇薇安·哈蒙眼中,菲尼克斯的性格與拉法埃萊有些相似,但拉法埃萊卻覺得,那是菲尼克斯的要求太低,完全是隻要拉法埃萊高興,他就高興了。
菲尼克斯真正的性格,應該是上一世那個磨人的小家夥,高興就笑,不高興就哭,有時候會陪著拉法埃萊做事,但有的事情也會跟那些身外之物搶拉法埃萊的注意力。
性格是有多麵性的,人性、不,世間萬事萬物,都是複雜的。
拉法埃萊·斯圖亞特用二十年嬌寵出來的菲尼克斯,是菲尼克斯本身最為跳脫驕傲的一麵。隻不過現在,那一麵被現在的菲尼克斯收斂起來。
拉法埃萊不是想要現在的菲尼克斯變回上輩子的性格,人總會長大,過去隻是現在的一部分。但拉法埃萊覺得,菲尼克斯可以向他索取更多,而不是一味地遷就。
作為伴侶,菲尼克斯可以從拉法埃萊這裡獲取更多的偏愛。
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這般想著,拉法埃萊向菲尼克斯伸出手,輕聲道:“菲尼,跳舞嗎?”
菲尼克斯有些驚訝地看向拉法埃萊。跳舞?在這裡?
拉法埃萊勾起唇角,直接拉起菲尼克斯的手,走進了舞池中。
坐在舞池旁,戴著耳機兼職DJ搖頭晃腦享受著音樂的男生忽地一抖,卡在這首狂熱舞曲的節末,飛快地切換了音樂。
柔和悅耳的《藍色多瑙河圓舞曲》在舞池中靜靜流淌。
剛才正跳到興頭上的眾人根本沒有注意到歌曲切換的突兀,隻紛紛改換了舞步,繼續跳舞。
拉法埃萊和菲尼克斯站在舞池的一角,麵麵相覷。
《藍色多瑙河圓舞曲》無疑是適合舞姿優雅的華爾茲的,但跳華爾茲,總要有個男步和女步吧。
菲尼克斯的目光漂移,落在了一旁旋轉舞蹈的男女身上,小聲地道:“我沒跳過女步。”
“你是沒跳過華爾茲。”拉法埃萊糾正道。
華爾茲是在十八世紀末才流行起來的舞蹈,更早的時候隻在德國和奧地利的農民中受到歡迎。拉法埃萊和菲尼克斯死在十七世紀末,之後空白了三百年的時間,他們的靈處在混沌的狀態中,算是一種自我保護機製,對外界沒有絲毫的感應。
拉法埃萊將菲尼克斯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隨即摟住了他的腰,輕聲道:“來,聽我指揮。”
估計本和薇薇安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作為新世紀的大好青年,他們的菲尼克斯連現在世界最基本的華爾茲都不會。
在拉法埃萊的指揮下,菲尼克斯亦步亦趨,笨拙地跳起了女步。
拉法埃萊已經想好了,既然菲尼克斯總是在不自覺忽視自己的感受,那他就瞅著機會時不時地欺負欺負菲尼克斯。等他不高興了,爆發了,拉法埃萊再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給菲尼克斯,那效果絕對比直接跟菲尼克斯談心更加有效。
當然,最重要的是,拉法埃萊有時候控製不住骨子裡的惡趣味,以及,欺負菲尼克斯的時候,他家鳳凰那無措的小眼神,最可愛了。
拉法埃萊和菲尼克斯在舞池的角落裡慢悠悠地跳著舞。他們雖然很低調,但現場兼職燈光師的男生還是不由自主地將光線照向了兩人。
無他,著實是因為他們太過出色了。
雖然有些不恰當,但看著他們跳舞,這個舞會的檔次似乎也跟著提高了不少。
越來越多的人停下腳步,目光炯炯地看向隻在舞池一角跳舞的拉法埃萊和菲尼克斯。
一曲罷,眾人開始鼓掌吹口哨,直接將舞會的氣氛推向了另一個高-潮。
然而,在這群情熱烈的氣氛中,有人的臉色因這個情景而沉了下來。
原本堂而皇之在舞池中央跳舞,理所當然地接受著眾人驚歎仰慕視線的情侶在其他人做出那樣的舉動後,不得不漲紅了臉停下了腳步。他們的臉上沒有其他人看向那邊的驚喜讚歎,隻有勉強撐出來的尷尬笑容。
也無怪他們會如此,在這重要時刻被搶了風頭,任誰也不會高興。
最重要的是,遠處那個拉法埃萊·哈蒙和泰特·菲尼克斯·朗頓,打從兩年前開始便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一身白色西裝三件套,高大英俊的男人扯著嘴角,神情有些陰沉地看向拉法埃萊和菲尼克斯的方向。
忽然,男人的手臂一疼,卻是一身紅色低胸短裙的女伴毫不留情地掐了他胳膊一下。
男人霍地轉過頭,雖然臉上還掛著僵硬的笑容,但他的眼中卻充滿了戾氣。
然而,他的女伴卻毫無畏懼地瞪了回來,磨著牙,用著氣音咬牙切齒地嗬斥道:“該死的,查理·強森,你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