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於心闌兩人出去之後, 段珩夜本來想按照原定的流程緊隨兩人之後出懸浮器。但是還沒等他向前邁步, 站在旁邊的孟錦淮便輕輕的拉了一下段珩夜的手, 接著示意他看向懸浮器的一側。
這架懸浮器側邊為單麵透明材質,段珩夜轉身之後就看到了緊鄰著自己的另外一架懸浮器。“這是……”他話還沒有問完便反應過來,另一架懸浮器中的人就是燁天帝國的皇帝與皇後。
孟錦淮朝段珩夜點了點頭,接著輕聲說道:“先不要著急。”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 另外一架懸浮器的大門打開, 在媒體的注視之下,一個身穿大紅色禮服的女人從懸浮器中率先走了出來。
這是燁天帝國的皇後,在此之前段珩夜隻見過她一次,那便是他穿越過來那回。在那一次皇室宴會上, 看到自己將酒液從女主頭頂潑下之後,這個女人站在大廳的中央壓抑不住的興奮的鼓掌的樣子,每每回憶起都會叫段珩夜渾身直冒雞皮疙瘩。
如果說卓延是陰沉的毒蛇,那麼她的皇後便是一個時刻豎著針刺的毒蠍。
這件紅色的禮服樣式非常誇張, 等她走出懸浮器好幾米後,拖尾依舊還在懸浮器之中。除此之外,這一件禮服上還綴滿了寶石, 此時正在陽光下發著刺目的光芒。
等到皇後的裙擺完全拖出後, 卓延才慢悠悠的跟著一道從懸浮器裡麵走了出來。儘管他的衣著同樣繁複, 不過在身邊人的襯托下總算是不那麼過分誇張了。
段珩夜想要問問孟錦淮,他們是不是應該現在出去。但還沒等段珩夜說話, 就看到站在懸浮器外的女人腳步停頓了一下, 接著用餘光瞄了段珩夜這邊一眼。
就在這個時候, 孟錦淮終於牽著段珩夜手的手從懸浮器裡麵走了出去。而看到依舊站在那裡沒有動的女人之後,段珩夜也明白了她提前到來的意思。
段珩夜的記憶告訴自己,身為燁天帝國機甲研究院院長的原主,在皇帝麵前隻用象征性行禮。但是按照皇室的傳統禮節,原主作為一個被皇後家族收養、資助長大的人,每每見到皇後,都必須要按照燁天帝國的傳統向她行一個大禮。
這一場宴會雖然邀請了許多星網媒體,但是依舊是按時段進行開放拍攝的。嘉賓進入宴會廳後,現場不免有些混亂,所以內場的拍攝要等十幾分鐘之後才會再次開放。這樣一來,媒體們就勢必會錯過段珩夜向皇後行禮的場景……
原來是在這裡等著自己啊。
雖然現在皇室還不知道段珩夜已經和孟錦淮說開,但是在他們的眼中,自己依舊是一個已經明顯表現出“叛逆”的不合格臥底。來之前段珩夜便想到,自己這一趟絕對不會輕鬆,但是沒有想到皇後竟然已經幼稚到在這裡便給自己設下關卡。
《傾倒星際》的文化設定總體比較偏向於華國,但是在某些細節方麵,作者依舊參照了很多其他國家的設定。例如現在皇後的胸前便佩戴著一個黑色的綬帶,而原主每每見到對方,所行的禮節都是非常隆重的屈膝作半跪吻手禮。
……說實話,長這麼大,段珩夜還沒有給人半跪過。
雖然段家是一個古武世家,但家族中卻早已經不像早先那麼的注重“虛禮”。哪怕是兒時過年要壓歲錢的時候,段珩夜頂多也隻是鞠鞠躬罷了。段珩夜本來就不習慣吻手禮,現在叫他當著星際這麼多人麵屈膝半跪,顯然是一件非常為難人的事情。
或許皇後選擇提前出場,隻是為了提醒段珩夜,他依舊是皇室的臥底。但是在看出對方的意思之後,段珩夜的心中便極其抵觸。
……
段珩夜走出懸浮器的時候緊抿著嘴唇,因為心情不佳的緣故,身上的氣場差點就要超過身穿軍服的孟錦淮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究竟有多麼的驚豔,真是與人們想象中的高嶺之花段教授人設完全的貼合了起來。
看到段珩夜之後,皇後朝他揚起下巴笑了一下,接著慢慢的向前伸出手去。段珩夜現在真的很想直接走進宴會廳,但是理智又告訴自己:這樣的行為過於幼稚。稍微猶豫一下之後,段珩夜最後還是慢慢的轉身朝著卓延與皇後所在的位置走去。
星際時代的拍攝裝置微縮且靜音,但是餘光看到記者眼睛腫掩藏不住的激動神情之後,段珩夜的耳邊甚至已經產生了快門聲不斷的幻覺來。
他走到了皇後的身邊,準備按照記憶裡的樣子向對方行禮。但就在這個時候,依舊緊握著段珩夜手的孟錦淮忽然將他拉緊。
孟錦淮的動作有些突然,段珩夜的手甚至都被拽的有點疼,他忍不住將疑惑的眼神投了過去,
沒有想到這一次元帥大人並沒有回應段珩夜的眼神,與此相反的是,孟錦淮徑直走來和段珩夜並肩站在了一起。
孟錦淮朝著皇後輕輕點了一下頭,接著笑著對一身紅衣的女人說道:“皇後殿下,現在阿珩是南諸星的人,不是歸餘星的人。”
歸餘星是皇後家族的所在地,孟錦淮這句話說出之後,周圍的記者全部都愣在了那裡。
在人口眾多的星際時代,為了便於信息統計和方便人們穿梭星際的生活,每個人的身份信息中都有自己的歸屬星。
在原主小的時候,他身份信息上的歸屬星是他父母的家鄉。而實驗意外發生被皇室領養之後,段珩夜的身份信息便被移到了皇後家族中,也就是孟錦淮他剛才說的“歸餘星”。
因為研究院所在行星等級不夠,並且不算一般居住行星的緣故,成年之後段珩夜的身份信息依舊在歸餘星上。直到結婚之後……便移到了南諸星。
這有點像地球時代的“轉戶口”,不過整體流程更加迅速、便捷。要是孟錦淮剛才不說的話,段珩夜還在真的忘記了自己現在也是一個“南諸星人”。
孟錦淮的話是在提醒皇後,從某方麵來講,段珩夜現在已經脫離了皇後家族。
其實他的話沒有錯,結婚並且將身份信息轉移到南諸之後,段珩夜便與那個貴族家族沒有了關係,不再有遵循對方禮節的必要。
孟錦淮的話說出之後,皇後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過了好一會,她才慢慢的將自己的手收了回去,然後非常生硬的笑了一下說道:“哦,我差點給忘記了。原來珩夜已經是元帥的人了啊……”
這說的是什麼話……段珩夜被她陰陽怪氣的語調惡心了一下。但是因為有了孟錦淮剛才解圍的那些話,段珩夜終於正大光明的按照自己現在研究院院長的身份,向兩人不鹹不淡的行了一個禮。
一場“好戲”就這樣結束。
等到孟錦淮拉著段珩夜的手先一步進入大廳之後,看著光腦中方才拍攝下的素材,媒體們終於意識到,自己剛才拍到了怎樣的一場暗中較勁。
而同時,孟錦淮的那句“現在阿珩是南諸星的人,而不是歸餘星的人。”則不斷的在他們腦海中循環回蕩著……
宴會廳的大門敞開著,早已經進入廳內的嘉賓們同樣注意到了剛才外麵發生的事情。本來對這些星際名流來講,前來燁天帝國的首都星參加一場宴會該是一件叫人倍感榮耀的事情。但看到門口發生的事情後,那些原本與帝國兩派沒有什麼牽扯的人都情不自禁的緊張了起來,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被卷入其中。
所以在段珩夜和孟錦淮進場之後,肉眼可見的周圍人並沒有從前那麼積極。所有人在看到段珩夜和孟錦淮後,都隻是禮節性的對兩人打個招呼,並沒有上前交談的意思。隱隱約約的,大廳裡麵也以段珩夜與孟錦淮為中心,形成了一個真空圈。
孟錦淮並不是一個在意這些的人,而等到兩人進場之後,先他們一步進來的於心闌也端著一杯酒走了過來,接著毫不避諱的看了一眼大廳說道:“這個大廳是兩百多年前帝國皇室最興盛的時候建成的,我看了今天大家的打扮和行的老禮節才發現,原來還有這麼多人在懷念那個年代啊。”
於心闌的話已經說得非常隱晦,但是全場除了段珩夜這個曆史不及格的人以外,都聽出了上將大人話中的諷刺。
二百多年前的燁天皇室,不止是“興盛”,還有窮極奢侈與腐敗,可以說帝國的傾頹就是那時候埋下的種子。
現在大廳正是安靜的時候,於心闌說話也並沒有刻意的壓低音量。就在她講那句話的時候,帝國的皇帝與皇後也走了進來。
見狀,周圍人全部出了一身冷汗。
而聽到她的話後,皇後則如意料之中的停下了腳步。卓延有些不滿的看了女人一眼,但是並沒有阻止她。
“於上將真有意思,按照您的意思,燁天帝國的成員難道就應該喜歡戰亂的時代嗎?”皇後問。
於心闌還沒有來得及反駁,突然就聽到一直站在那裡沒有開口的卓延冷冷的叫了旁邊人一聲,“皇後,你今天的話太多了。”
在聽到他的話之後,一身紅衣的女人終於冷冷的將於心闌瞥了一眼,然後轉身朝著巨大宴會廳的中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