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曾有一位舉子在狀元樓住宿,在秋闈中中了解元,隨後又在殿試中中了狀元。
眾所周知朔州文風平平,能出幾位進士都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頭三甲百年來還沒有一個,更彆提狀元了。
可想而知那位被聖上點了狀元後,但凡跟他有點沾邊的,都蜂擁而上的情景。
這狀元樓就是如此,就因為當初那位學子曾入住過這裡,就改了老招牌,改名叫狀元樓。
是真是假沒人說得清,反正掌櫃對外是這麼宣傳的。而也因為這酒樓是朔州最大的酒樓,布置的舒適寬敞,但凡有些積蓄的學子,都會選擇這裡入住。更被提這裡距離貢院還很近,來往方便,所以距離科考還有一個月時間,這裡的客房就被訂滿了。聽說,如今就連住十人的大通鋪,都滿員了,可想而知生意有多火爆。
徐二郎和鄭順明過來時,就見狀元樓大堂坐滿了身著青衫的學子,俱都在高談闊論。兩人徑直招來小兒要了壺熱茶,外帶幾個小菜,就尋了個角落坐下聽眾人說話。
坐在他們附近那一桌明顯是祁陽書院出來的學生,穿著統一的白色衣衫,衣領和袖角繡著祥雲圖案,胸口的位置處還有兩個古纂體字“祁陽”。
祁陽書院算是朔州四大書院之一,是以從中出來的學子底氣也是很足。他們談論今年的考官,談論能中榜首的熱門人選,同時還談論可能會出的考題。
從他們的言談中,徐二郎和鄭順明得知,今年的主考官是府台大人,副考官聽說是從京都來的,是戶部的一位郎中。
一聽戶部郎中幾個字,徐二郎腦中就閃現出一個人,就是出自徐家嫡支的那位婕妤娘娘的父親。那位也是在戶部任職,也是六品戶部郎中,不會這麼巧吧?
應該不會!
徐二郎心中列出一二來,便把那人排除在外了。一則那位戶部郎中是靠女兒上位,本身才能平庸,據他探來的消息,那位在戶部一直都是坐冷板凳的。若是換做其餘人,早暴躁了,那位老爺倒是很坐得住,甚至為此還沾沾自喜,覺得是因為他女兒受寵,眾人不敢勞累他,也實在是愚不可及。二則,平陽侯府諸人如今在京中依舊是夾著尾巴做人。府裡能出一個婕妤娘娘已經不錯了,最起碼穩住了局麵,不至於繼續落魄。但派人到各州府擔任考官這種明顯刷資曆,隻為升官的舉動,明顯不可行。畢竟這太高調了,不說會引起敵對勢力的反彈,就是陛下知道了,心裡也怕會有點彆的想法。所以,這位京城來的戶部郎中,一定不姓徐。
想完這些,徐二郎又回憶著祁陽書院幾位學子說的,府台大人的喜好。府台大人為人儉樸,喜歡實乾忠直的手下,不喜能說會道隻會耍花腔的部屬,聽說就因為他這種“不解風情”不易討好的本性,他在官場中的名聲並不好,也最讓人頭疼畏懼。
這個訊息倒是和他收集來的吻合,所以要討好這位大人,要從他手下脫穎而出,不用耍花招,隻做實事就行了。換言之,就是在答題時語言精練,言之有物,要是再有些獨特的見解,就很容易出頭了。
這是徐二郎此番出來,最想得知的消息,如今確認了,心裡也就鬆散幾分。
至於祁陽那幾位學子說的,可能奪魁的諸位才子,徐二郎沒興趣知道,隻是聽聽罷了。
秋闈而已,他不求能高中榜首,隻要能中舉就行。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雖在明先生坐下學習,又經錢夫子指導,但到底起步晚了,積累不夠深厚。用錢夫子的話說,他若生在江南,這水平勉強中個秀才,可若是放在西北朔州,舉人也可一試。所以,他的目標就是舉人,至於名次,他不在乎前後。
隨著天色漸晚,狀元樓下的學子越聚越多,眾人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慷慨凜然,說的人熱血沸騰。不說他們的言語是否幼稚,隻這種姿態,看著便讓人覺得心熱,一時間恨不能也站出來,暢所欲言,抒發胸臆。
徐二郎好歹忍住了,鄭順明卻沒忍住,站出來發表了一番見解。他麵容雖醜陋,可言語不俗,姿態更稱的上雅致,一時間惹來無數學子高聲呼和叫好,場麵倒是更火熱了。
你來我往的一番言談,直到明月高懸,徐二郎和鄭順明才依依不舍的離開狀元樓。
走在回去的街上,鄭順明就惋惜說,“合該早些過來,在這裡也定上一間房間才是。與良師益友一起談書論政,才更能查漏補缺,激發胸臆。”又歎道,“今日這一趟,當真沒白來。獲益匪淺,獲益匪淺啊。”
徐二郎對此倒是認同的,就笑說,“既如此,明日再來便是。”
“好,大好。不為彆的,隻為每日聽聽最新的訊息,也該來一趟。”
“確實如此。”
鄭順明又看向徐二郎,“潤之賢弟剛才也該發言的,為兄知你字字珠璣,見解最是獨到,你若是開口,定能震懾全場。再加上你麵容高雅,舉止得儀,若再有不俗見解,想來榜首的熱門人選,也要添上潤之賢弟的大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