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娘看向墨河求解,墨河訕訕的摸摸鼻子,垂下首。
得,看來這中間還真有些不能說的事兒,隻是如今也不好打探,且等回去安頓好這老兩口再問墨河吧。
這麼想的時候,瑾娘竟聽到翩翩的聲音,回頭一看,可不就是翩翩來了。古人都形容見了誰誰誰如乳燕歸巢一般撲過來,瑾娘原還覺得誇張,此時見到翩翩這模樣,她一點也不覺得古人誇張了。她隻覺得心酸,自己用心用力當閨女養的孩子,到頭來還是和人家親娘親,她這心拔涼拔涼的。
徐母看見翩翩也是驚喜,幾個孩子她都沒怎麼操心過,好似也不在意,可說到底那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又怎麼可能真的當它們是小貓小狗一樣,丟了就丟了,跑了跑了,好似無關緊要的物件沒有了一樣。
說實話,當初翩翩幾個進京後,她很是彆扭了一段日子。那些時日不知道是院子裡太安靜了,還是熟悉的聲音沒有了,她做什麼都覺得沒意思。夜裡突然從夢中驚醒,竟也有種上京的衝動。好在她還是喜歡僻靜的生活,過了一段時日也就適應了。
但這並不妨礙她偶爾想去兒女,想起來難免要去佛堂跪在佛祖跟前,誦讀兩卷經書,為他們祈福。
如今日思夜念的女兒就出現在麵前,任是徐母忍耐力驚人,也不由紅了眼眶,顫抖著嘴唇叫了一聲,“翩翩,我的兒啊……”
瑾娘:……已卒。
她實在受不了這種好像閨女受了多大委屈的語氣,感覺好像她這個當嫂嫂的虐待了翩翩一樣。但是天可憐見,她就差把每天把翩翩抱在走路了。
瑾娘滿心委屈,翩翩卻是個機靈的,不僅機靈,小姑娘情商也高。
她初見到母親滿心孺慕之意,注意不到母親言辭的不當,可稍後就恢複了清醒。
畢竟翩翩從小也是被放養長大的,徐母整日忙著她的琴棋書畫,在兒女身上投入的精力不足拇指指頭那麼一點點。
都說投入和產出一般成正比,那徐母都這麼放養兒女了,想當然兒女對她雖然有感情,但卻不會深刻到刻骨銘心的地步。
翩翩這是離家久了,猛一見到驚喜過度,思念從腦中翻卷而起。可稍後,她就恢複了清醒,也意識到自己剛才那作為說不定傷了嫂嫂的心。
嫂嫂對她們多好啊,翩翩可舍不得看她難過。所以她趕緊轉移了徐母說她“瘦了,黑了”的話題,一邊在心裡撇嘴,一邊無奈的把母親“請”了進去。
邊走翩翩還撒嬌的埋怨,“怎麼到京城地界了也不說一聲?我和嫂嫂和二哥好過去接你們啊。你說你們冷不丁就過來了,要是碰巧我和嫂嫂出去赴宴,你們不就撲了個空麼。”
徐父聞言在一邊附和,“就是這句話,我就說及早派個人過來傳個話,好讓你們去接。我們是為人父母的,勞駕你們跑一趟不過分吧?關鍵這京城是皇帝的地盤,咱們第一次來心裡畏懼,難免放不開。我就說讓你們去接我們,還能給我們壯個膽。結果你娘非得說不能耽擱你二哥辦公,怕影響壞,誤了你二哥的前程。又說估算過了,咱們進京也就後半晌了,就是你們去做客,這時候也歸家了,所以不怕家裡沒人。”
徐父顯然對此很有怨念,很是抱怨了一通。最後總結道,“都怨你娘,儘瞎操心。咱們二郎去接咱們,那裡會影響前程?說不得那頭頂的官兒看咱們二郎孝順,還要給他升官呢。”
翩翩:“……”
瑾娘:“……”
說到徐二郎,瑾娘此時想起,確實應該去給徐二郎送個信。不過看天色也到了他即將下衙的時候了,說不得派去送信的小廝還沒跑到衙門跟前,徐二郎就從衙門出來了。但即便如此,該傳信的時候還得傳,不然徐二郎又應宿遷和李和輝的邀約去吃茶,或是乾脆留在衙門裡加班就不好了。再來,毫無心理準備的前提下,看到家中的驚喜,想必也需要徐二郎緩一會兒神。
這麼想著,瑾娘就回頭招了墨河過來,“還要勞煩你再跑一趟翰林院,和二郎說一聲老太爺了老夫人已經接到家裡的事兒。囑咐他務必早些回家,以慰父母思念之情。”
墨河拱手,“不敢當夫人‘勞煩’二字,這是屬下的本分。夫人且留步,屬下這就去翰林院,務必將老太爺和老夫人的事兒,和老爺交代清楚。”
瑾娘:還是徐二郎的調教的屬下好用!單是聞弦歌知雅意這本事,就不是一夕一朝能訓練出來的!
知道她是想他趁機將兩老這路上做出的事兒,都提前彙報一番,好讓徐二郎心裡有個譜,就爽快的應下了,這本事,要是她手下的大丫鬟人人都這麼體貼善解人意,她這當主子的該多省心啊。
徐父徐母年紀大了,一路奔波雖然已經儘量照顧他們的身體,將行程放的很慢,可對他們的身體來說,仍舊是不小的負擔。
所以進了府裡,用了茶水後,廚房在準備飯食的空檔,瑾娘就勞駕桂娘子跑了一趟,給二老診了診脈。
好在二老身子雖然都有症候,但都不是大病好好休息幾天就能調養回來,隻是徐父還被診出點彆的病……他夜生活豐富,幾十年如一日下來,就是神仙也受不住。更何況徐父還不是神仙,所以……他真實的身體情況非常堪憂。
換桂娘子一句暗示的話:徐父再這麼無節製下去,不用三五年,頂多一年半載,就不行了。
瑾娘:這種事兒被她一個兒媳婦知道了,講道理,瑾娘真是尷尬到無地自容。
可這讓瑾娘給出什麼反應好?她管天管地也管不到公婆身上啊!尤其還是公公眠花宿柳的事兒,連她婆婆和已逝的祖父祖母都管不住,那他們這些做小輩的能說什麼?
桂娘子見她為難,也非常能體諒她此刻的心情,就道,“我就是把這事兒給你一說,好讓你心裡有個譜。我知道這事情你也不好處理,那這樣,等徐侍書下衙了,你讓他抽空來我這裡一趟,具體情況我說給他聽。”至於徐侍書要怎麼處理,那就不是瑾娘需要操心的事兒了!事情交到徐二郎手裡,總比瑾娘處理便宜一些,也能少些尷尬和波折。
這真是最好不過了!
瑾娘對此真是求之不得,所以趕緊應了下來,隨即送了桂娘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