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和徐二郎無關,也無人將此事聯想到他身上。畢竟徐二郎隻是個在清閒衙門當差的小侍書罷了,誰又能想到他會有那麼大能耐,能憑借一人之力,掀翻了怡翠閣不說,還攪的整個朝堂亂成了一鍋粥。
雖說朝廷之亂牽連不到徐二郎,但徐二郎在此事中得了好處卻不得不提一下。
簡而蓋之就是,因為翰林院中也有官員牽連到此事中,且情節較為嚴重,被罷免官職。這空出來的三個空缺,總要有人來填充,徐二郎有幸被選中。成功官升半級,成了從五品的侍講學士。
同升級的還有宿遷,以及翰林院另一位資曆比宿遷還老的官員。這三人中,那位老資曆的官員確實比較老了,足有五旬了,他人也較為刻板規矩,不懂得上下打點,又因為脾氣臭,連同僚也不喜他。正因為如此,和他同屆的進士,有人早已經成了翰林院的一把手,允文帝的心腹重臣,他卻還是個無名無姓的六品小官,說來也是寒磣。
這人作為前輩被提拔,諸多後輩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而宿遷,這人是出了名的刁鑽,不是個好相與的。可不得不說,人也有真本事、不說遠的,隻說最近幾個月修書的成績就比較可觀。況且這人一張嘴毒的能把人刻薄死,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弱些,臉皮薄些的,都不敢招惹他。他被升職……也忍了。
可眾人忍了老前輩,忍了宿遷,怎麼還要忍徐士衡你個後輩?!!
徐二郎這才中榜幾個月,就升職了,這誰能忍?
數遍整個翰林院,早幾屆的狀元都不一定比他出息。人家都還在坐冷板凳,他呢,坐火箭似的,嗖嗖搜就上去了,這不公平啊!!
方程尤其覺得不公平。
他麵上擠兌徐二郎不說,私下裡還寫了匿名信,送到禦史那裡,檢舉徐二郎行為不端。
這個不端體現在何處,方程還就明明白白寫了,說是徐二郎管家不嚴。之後重點寫了徐父眠花宿柳,被人從青樓丟出來的事兒。
這事兒其實沒什麼可瞞著的,也瞞不住。在徐父被人丟出來當天,就有人查到了他是徐二郎父親的事情。翰林院的同僚聽聞此事後反應不一,有真心替徐二郎尷尬的,也有虛情假意的詢問徐父的病情,表達了想要登門探望的心思的,都被徐二郎一一拒絕了。
這事兒不是秘密,在翰林院傳了幾天也就消停了。可此時又被人特意提了出來,還成了徐二郎的汙點……
禦史也覺得在此事上,徐二郎實在是冤枉他是做人兒子的,天底下隻有老子管兒子的道理,兒子管老子,這不忤逆不孝麼?
那禦史性情耿直,但處事也算圓滑,就將此事錯過不提,並沒有在第二天的朝會上,抨擊翰林院暗藏貓膩,給徐二郎升職不合情理一事。
但這位禦史沒說,卻不妨礙其餘禦史說。
原來方程秉著廣撒網多撈魚的原則,給好幾位禦史都送了信兒。這不,有人就看不過去,直接摻了徐二郎一本。
那允文帝聽聞此事後能怎麼回應呢?
允文帝當時的表情挺一言難儘的。
他覺得,徐父鬨出那事兒的時候,徐二郎的心情,和他聞聽臣子眠花宿柳被爆了**、汙了名譽的心情是一樣一樣的。
既怒其不爭,又有同為天涯露淪落人的感慨。
皇帝覺得他和徐二郎都挺不容易的。
但他是皇帝,他不容易了自然也不會讓下邊的人好過,好歹還能出口惡氣,不至於憋著自己。可徐二郎呢?有那樣一個爹給他拖後腿,偏還有人挑他的刺兒,往他心上插刀子!那這臣子心得苦到什麼程度啊!
背後的人心狼啊!!
皇帝痛恨那些背後黑手,也是同情徐二郎,所以最後不僅沒發落他,也沒按照禦史說的降他的職,反倒安撫似得,給他許多獎勵。
徐二郎:人在家中坐,禮從天上來,莫名其妙。
瑾娘也挺莫名其妙的,就納罕的問,“難道是你升職了,陛下給你點賞賜慶賀慶賀?”
這猜測瑾娘也覺得不靠譜,所以不等徐二郎發話,她就顧自笑了起來,“我胡說八道的。”
徐二郎想了片刻,似有明悟,眸中不由染上些許笑意。“原本想要扯我的後腿,不想最後卻往上送了我一程,某些人該惱的吐血了。”
瑾娘:“什麼意思?”
徐二郎就將他升職,翰林苑中有些人心存不忿,想要使壞的意思說了。
瑾娘不等他說完,就惱了,“這些人怎麼這麼壞!你是憑本事得了上司賞識,又不是走了歪門邪道。這些人自己不上進,還看不得彆人好,心思真是壞透了。”
徐二郎就說,“你彆惱,沒這些人在背後使壞,這些東西還到不了你手裡呢。”
興許是“你手裡”這三個字有些動聽,瑾娘又忍不住笑了出來。還抿著嘴唇應和了一句,“這麼說他們還真是做了件好事。”
夫妻兩個說著話,翩翩就聞訊過來了。先是看著十多個匣子眼冒精光,隨即才問瑾娘,“二叔的這個官職,主要是做什麼的?”
侍講學士啊,顧名思義,還是講書的吧?
瑾娘也不是太清楚,就問徐二郎,徐二郎道,“差不多,不過主要職責還是文史修撰,編修和檢討。”
翩翩聞言就撇嘴,“怎麼覺得還沒侍書好?”不等瑾娘問侍書好在那裡,小姑娘就吧嗒吧嗒說開了,“侍書還能例常進宮給陛下講書呢,那就有希望見到皇上。這老話說的好,見得次數多了,交情就出來了,陛下記住了你這人,你前程不就好了麼?可侍講學士呢,雖說是從五品,比之正六品是升級了,可這個職位的官員主要負責的文史修撰。你說說之後都呆在翰林苑中修書了,還有機會見到皇帝麼?見不到皇帝,哪還有前程可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