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娘想著一會兒給青兒回信時,要特彆提點他幾句。他作為關門弟子,又是在老先生身邊伺候,平時就要多用幾分心思。不說關心老人家的身體了,就是老人家的吃喝都要多多照應,這是為人徒弟的本分。
時下人對“師傅”二字看得特彆重,徒弟和親子差不多,如今青兒既然得到人家的庇佑和教育,合該也對人家多多用心。
一邊想著瑾娘又拿起翩翩寫的書信。翩翩酷愛嘮家常,這封書信就寫的特彆日常化。
信中寫了徐父徐母身體都好,徐母雖然在他們離開京城後,有些抑鬱,但有了族中的諸位嬸子伯娘過來陪聊,倒是好轉許多。
彆的先不說,隻說這一段話,瑾娘就不太相信。徐母什麼品性,她這當兒媳婦的還是知道的。
徐母喜歡人奉承,但是不喜歡交際,也不喜歡和人嘮家常。這些嬸子伯娘都上了年紀,早就為人祖母了,如今關心的無外乎柴米油鹽,以及兒孫的婚事。這種境況下,徐母這個喜歡琴棋書畫的文雅人,能和她們說道一起才有鬼了。
想當初她還在京城時,這些嬸子伯娘來家中拜訪,她都要作陪。就擔心徐母一句話說的不對,或是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再不經意的惹惱人家。
她和徐二郎來河州時,最不放心的就是徐母……當然還有徐父。不過徐父已經托付給李和輝,但凡徐父在外邊“應酬”,李和輝總能幫襯一二,不至於讓徐父惹出大亂子。
可徐母這邊就不好辦了,畢竟她不喜歡出門,即便見人也多在內宅。這種情況下,就是李和輝有一千一萬個本事,也用不上不是?
正因如此,瑾娘來河州前,千叮嚀萬囑咐翩翩,千萬把徐母看好了,徐母見人時,她最好在旁邊伺候著。這一來自然是防備徐母給人甩臉子,把人得罪;二來也是擔心那些嬸子伯娘給徐母設套,被人哄騙著應下一些不能答應的事兒。
瑾娘一直憂心著徐母,如今看到翩翩說徐母一切都還好,嬸子伯娘陪聊後,身體有所好轉……好吧,她就權且信一下。總歸不管徐母的身體好轉沒好轉,她隻要不給家裡惹事就好。
翩翩隨後還說,她和徐二郎北上後,家裡的帖子銳減,她需要應酬忙碌的事情也一下少了很多。這讓她有更多的精力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比如在城南開個脂粉鋪子的分鋪,再比如學習騎馬,練習騎術,還有習武強身……
總之她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挺滿意的。唯一不太滿意的一點,便是他們一走,家裡好清靜,她就是想找人說話都很難。常常在做什麼的時候,忍不住喊“長樂”和“小魚兒”,準備吃飯時,腿腳又很有自主意識的往翠柏苑走,結果走到一半,突然就想起翠柏苑現在沒人了……
瑾娘看得淚如雨下,心疼的不得了。
她看信尚且覺得心酸難耐,不難想象被留在家裡的翩翩尋人無蹤時,心情是如何灰敗。
好在柯柯是個好的,知曉他們北上後,翩翩心裡肯定不舒坦,所以特意在徐家住了幾日陪伴……
瑾娘看完信後好大一會兒功夫,心情才平複下來。她讓丫鬟磨墨,準備寫回信,長樂和小魚兒卻齊聲開口,“我也要寫信。”“我給嬸嬸磨墨吧……”
瑾娘:……你們兩個怎麼還在這兒?
瑾娘收到的信多,她回的也不少。因為要說的話有很多,她斟詞酌句寫了一下午,才把給林父的回信寫好。
倒是給翩翩和青兒的回信,瑾娘準備用過晚飯後再寫。
如今河州地區忙著春耕,徐二郎新官上任也要調研許多事情,所以每次回來天就黑透了,這次同樣不例外。
瑾娘懷著身孕不經餓,也沒等他一起用晚膳,她先用過就準備去書房,徐二郎就在此時走進花廳。
瑾娘趕緊讓丫鬟重新準備飯菜,又走近些替他寬衣,跟著他去了浴室衝洗。
徐二郎頭發中滿是塵土,瑾娘一邊給他洗發,一邊輕聲和他說著今天接到的來信。
她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徐二郎時不時應上兩聲,以示他還清醒著,還沒睡著。
可瑾娘看他滿麵疲憊,卻不忍心繼續嘮叨耽擱他休息。她想了想就不說了,專心給他洗發,用指腹輕緩的給他按摩頭皮。
倒是徐二郎,良久一會兒沒聽見她吭聲,開口問道,“怎麼不說了?”
“等會兒你吃飯的時候我再和你說,現在你先休息一會兒。”
回應她的是徐二郎低沉又喑啞的笑聲,他不緊不慢的道,“瑾娘你繼續說,聽著你的聲音我更安心。”
瑾娘:……她控製不住的心花怒放,嘴角往上翹啊翹的,簡直快咧到耳後根了。
浴室中隻有兩人,徐二郎現在又看不見她的模樣,所以瑾娘毫無心理負擔和女神包袱的,露出個大大大大的笑容。
不想徐二郎此時猛一下睜開眼睛,瑾娘盛放的笑容正好出現在他視野中。他忍不住也勾起唇角,抬手摸了摸瑾娘的下巴,笑言了一句,“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