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自從胳膊被砍後,就如同瘋狗一樣四處咬人。帳下的將士們,因為種種原因,已經被拖出去亂棍打死了兩個。
如今還活著的,無一不戰戰兢兢。個個謹言慎行,就擔心一個不慎說了不中聽的,戳到二皇子的肺管子,就成了二皇子瀉.火的工具。
帳內死寂,眾人靜默不敢言語。此時二皇子終於開了口,“去請母妃過來。”
二皇子也著實是個殺伐果斷的人,下定了決心要做的事兒,就不準備拖延。
遲則生變,有些事兒,是要儘快做決定才好。
帳內的絕大多數人,也被揮手打發了,隻留下三個。
仔細看,這三人和二皇子還有些肖似,他們也正是二皇子嫡親的表兄弟。
不過韃子不看重這一類關係,更何況這還是“皇家”,彆管你血緣關係再親近,在皇子麵前,也都是奴才。
不過因為二皇子母妃的關係,這幾個奴才的可信程度比較高罷了。
頡利完衡的正妃被稱為厄敦,她是正妃,出生的部落也足夠強大。但是在韃子內部,正妃和側妃們的地位其實並沒有太大差彆。甚至在更多情況下,頡利完衡的寵愛與子嗣的能乾程度,才是區彆正妃和側妃的關鍵。至於她們頭頂上的“名頭”,說句不好聽的話,那根本就是個屁。
二皇子的母親卻是個強勢又潑辣的,她本身就能乾,也身負一身好武藝,加上足智多謀,很是不容小覷。因為本身軟硬件都很強,她這個正妃位置坐的很穩,把其餘一乾生育了兒子的側妃壓製的毫無反擊之力。
可也因為她太強勢了,導致頡利完衡對她雖看重,卻也防備。最直接的表現就是,頡利完衡擔心有朝一日死於非命,在厄敦身邊放了不止一個人手;更有甚者,他還堅決的表示,不到死那一刻,絕不說出繼承人的名字,防的就是厄敦和二皇子犯上作亂。
興許就因為這兩點,厄敦對頡利完衡意見非常大。兩夫妻隨著年齡漸長,再懶得維持表麵上的感情,關係一度僵化。
不說厄敦到了二皇子大帳內,幾人密謀說了些什麼。隻說將近七月時,徐二郎突然收到瑾娘的來信。信件很簡單,卻說了一個讓徐二郎有些頭疼的事情:長安長平以及宿軒宿征幾人,又來河州了。
幾個孩子往日來也就算了,徐二郎多的是時間調教他們。現在過來……也罷,他們不是對戰爭好奇麼,正好帶他們去前邊跑兩圈。等見識到戰爭的殘酷性,看見了真正的死亡,他們頭腦就清醒了。
徐二郎提筆就寫了信回去,讓瑾娘把人交給澮河,讓澮河帶他們來東嶺縣。
信件送出去兩天後,澮河帶著風塵仆仆的長安長平幾人過來了。
徐二郎掃視一眼麵前的幾個孩子,一二三四五六,除了自家的長安長平,宿遷家的宿征宿軒,竟還有長公主的孫子魏慶耀,以及桂娘子和錢夫子的義子板兒。
不錯,這也算是他們的原班人馬
隻是宿遷會同意兒子過來湊熱鬨他不稀奇,錢夫子和桂娘子又是如何想的?還有長公主,真就放心這個孫子跑到前線來?
戰場上刀劍無眼,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從那裡冒出個韃子,一刀斃命不是開玩笑的。
徐二郎如此想著,就開口問了兩句。長安訕訕的摸摸鼻子,長平則興奮不已的給二叔解釋,“那裡是他們要來的,根本就是書院的山長要求我們都過來的。”
“書院的山長?”
長平興奮的想蹦躂幾下,可在二叔冷沉的視線下,隻能按捺住蠢蠢欲動的小心臟。繼續說,“遼東軍不是和韃子打起來了麼,我們書院許多學生都好奇的不得了。還有好些個和我們一樣,都是有親眷在河州,甚至上了戰場的,就憂心他們的安慰。這不,每天提心吊膽的,這也學不進去多少東西不是。後來不知道誰和山長說了這事兒,山長就讓幾個夫子帶隊領我們往河州來了。”
“當然,這也不是硬性要求的,自願原則。家裡人要是不同意,那就不來;要是同意,那就來。甚至要是各家要派幾個護衛看守,也不是不行。總之,基本上丁班和丙班的學生都來了。就是乙班的,也來了一半。”
長平最後補充,“我小舅舅也來了,隻是這次帶隊的幾位夫子都有些年紀,精力有限,很多事情操不上心。小舅舅這不是副山長的關門弟子,還是他未來的孫女婿麼,就被拉了壯丁,給幾位夫子打下手去了。”
徐二郎聞言嘴角抽搐兩下。
一群沒見過血的孩子,還以為打仗是什麼好玩的事情。嗬,看來確實該讓你們見識一下,不然你們不知道,戰爭的殘酷與暴戾。
徐二郎一一審視過幾人,幾個孩子就像是被大怪獸盯上的小雛鳥一樣,個頂個的汗毛倒豎起來。
長安最清楚自家二叔脾氣,二叔這模樣,指定正琢磨怎麼收拾他們呢。
他心道壞了,剛才就應該拉住長平,不讓他說話的。瞧他說的都是什麼,因為遼東軍和韃子打起來了你就好奇了?你好奇心怎麼就那麼重呢?人家打仗你好奇什麼?好奇他們用的什麼武器?打仗時怎麼排兵布陣?還是好奇誰輸誰贏,誰更勝一籌?
你說你都恁大的人了,諸如穩重、踏實的好品質你怎麼就沒學一點?淨好奇這些和你沒多大乾係的事兒,你說你是不是個無所事事的好奇寶寶?
說好奇寶寶那是抬舉你了,其實你更應該稱作是紈絝子弟吧。
長安心裡暗暗叫苦,但還不得不趕緊替長平描補。他就說,“先生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我們這個年紀,多出來長些見識是好的。先生此番讓我們來河州,也是有這個考量。對了,先生還讓我們多看多觀察,等回了書院後,每人都要針對河州一行,寫五篇立意不同的文章。至於策論,也是要寫的。不過得先生命題後,我們再動筆。還有杏林節,先生說了,來年杏林節的辯論主題,也從此次河州一行的所見所聞上出題。”所以,我們過來真的是有事情要做,我們真的不是單純過來看熱鬨兼玩耍的。
徐二郎麵色不變,心思卻有些溫和了。
顯然他對於應天書院諸位先生們的安排是認同的,也覺得非常有意義。但還是那句話,刀劍無眼,打仗不是兒戲。
他們想看看戰爭下的民生,這不是不可以,但若是異想天開去前線,那是想都不能想的。誰要是出了歪點子,或是不遵守規矩了,腿打斷!
徐二郎簡單說了兩句,六個人瞬間蔫了。
但也沒辦法,誰讓在人家的地盤上呢。在人家的地盤上,就要按人家的規矩行事,不然,就是人家把你丟出去,你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