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為臣將的忠義。
“臣,北修,參見少主!”
頭點地,是最高崇的大禮。
聞言,韓燼稍頓,‘少主’這個稱呼,在父皇還在世時,雍岐所有皇子都被以此尊稱。
如今父皇不在,他們已經無需再承一個‘少’字,可韓燼還是覺得這個舊稱聽得最為順耳,算載著幾分緬懷和想念。
收回思緒,韓燼將人叫起,看崔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難得有次耐心。
“想問什麼便問吧。”
崔易實在不解,忍不住說:“少主究竟是何時認出我的身份,臣自認在大醴從未露過絲毫馬腳,更未得過啟用,陛下歸西後,我本以為我們會就此被塵封……”
他甚至開始懷疑,是否是自己遮匿的本事太拙劣,不然怎麼這麼容易便被認出,可他自己清楚,過去的五年他過得究竟有謹小慎微,如履薄冰。
“鞭。”
韓燼直接將其中最為關竅的部分提醒出口,為其解惑,“公主被扯壞的那根軟鞭,在旁人眼裡不過成了廢物,可那是我雍岐皇室之物,我認得,你也認得,柏青將殘鞭尋走時,親眼看到當日你也在堆物附近逗留,像是在找什麼東西,由此,我開始有所疑。”
“可這並不能完全確認……”
“確實如此,可時間太過緊迫,我隻得賭上一賭。”韓燼目光落在地上的宣紙,平靜定眸,又道,“皇室圖騰,不就是最好的試探手段?”
原來如此。
崔易苦思冥想也未想通的疏漏錯處,竟是那麼久以前的一次無意冒失,他今日之失態,更是正好成了對少主心中猜想最有利的佐證。
他怎麼會想到,自己負責看守的南越卑奴,竟會是雍岐少主,他的主。
……
此刻,芷棲殿內。
寧芙進了內室直接邁步去了淨房,繞過屏風,她立即將身上的披帛裙衫儘數脫下,欲丟之際,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稍靡緋色。
默了默,她頭也不回地將衣裙向後遞去,低聲吩咐跟上前來探問情況的秋葵,道:“將這件衣裙洗完收起來,你去就好,彆叫旁人過手了。”
秋葵聞言一愣,宮中自有負責漿洗的宮人,公主平日裡的換洗衣物也不會用到她與冬梅。
雖心有困疑,但秋葵還是立刻接過手,恭敬應聲,隻念大概是這新衣布料十分金貴,公主擔心浣衣局的粗使宮人粗手粗腳將衣布揉搓壞,這才特殊交代兩句。
泡進浴桶裡,寧芙這個澡足足洗了半個多時辰,出浴裹上棉巾,又饒有心事地叫侍女再去接一盆溫水來放在寢屋。
冬梅應聲去辦,隻困惑公主為何才剛剛沐浴完,又堅持要重複洗一次腳?
水盆備好後,一應宮人全被寧芙屏退出殿內,旁人不在,寧芙這才鬆懈下肩膀,這會兒褪了掩飾,她麵上也顯出了赧然團暈的赭染。
垂目,白皙雙足緩緩浸泡水中,水溫稍有些燙,叫她渾身汗津津地生悸。
心頭仿佛生了幻,寧芙顫睫,忽覺水中遽然間顯出一雙看不到的手,此刻正細致地撫摸她的腳麵,接著一潺一潺地往上拂水,她燙得直想縮躲,卻又被霸道地箍住腳踝,紋絲動憚不得。
心在癢。感覺也驟乎變得不同,仿佛那股力氣已不止隻是幫她拂水,更多一層意味地成了玩味摸撫。
荒唐……
她趕緊闔目搖了搖頭,不敢繼續胡思亂想下去,生怕那張冷峻麵容猝不及再次闖進腦海,若真那樣,她今晚恐怕都要睡不著了。
上了榻,依舊輾轉反側多時,寧芙伸指拉過被衾來遮麵,而後沉沉歎了口氣。
她一點也不想承認,自己是因過度悸動害羞,而在幽幽長夜裡這般失眠難熬。
甚至,除去足上餘留著異感,就連腿心偏內側的位置也倍感灼灼。
他那樣抱她,挨實無隔,此刻回想起,仍舊依稀能記得,他腰帶上應是彆著塊硬質硌人的玉佩。
不涼,反而很燙,隻隔單薄的羅裙布料根本擋不住。
她蹙眉稍感不適時,阿燼呼吸粗沉的對著她,從嗓口啞聲低低溢出二字。
“好乖……”
他當時口吻甚愉悅,其間還似隱匿著什麼更深的意思,可寧芙卻琢磨不出來。
怎麼辦,夜靜深暝,她卻滿腦子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