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燼他,實在是給她出了一道難擇的選題。
寧芙不想承認,她內心其實已經做好決定,隻是拋不開那些責任,需要有人來推她一把。
她終究是為情愛自私,至於責任,它排在阿燼之後。
寧芙一心想著杏花林,直至在車廂裡搖搖晃晃地睡著時,腦子裡都仿佛有花瓣兒飄過……
一陣巨大的轟隆聲響起,寧芙被這動響吵醒,她慢慢睜眼,思緒歸神,而後聽到外麵淅淅瀝瀝的落雨聲。
她擰了擰眉,立刻伸手掀開簾子,隻是抬眼看去整片天都陰著,她根本辨不清此刻是什麼時辰,更推斷不出眼下到了哪方地界。
車廂內是秋葵陪著她,寧芙慌忙把人搖醒,聲音很急:“秋葵,我到底睡了多久?車隊怎麼沒有在驛站停歇?”
秋葵用手揉揉眼睛,回神後立刻回話:“回公主,是太子殿下交代,我們要晚上趕到掖庭,因下雨路滑,耽擱車速,故而中途那一站便省了,我們直接趕去下一站休息。”
寧芙擰眉,忙確認路程:“中途車隊可否經過了一片杏林?”
秋葵點頭應:“正是,那杏林好大一片呢,車輛遠遠駛離,那香味兒都縈久不散。”
寧芙瞬間愣住。
恰逢外麵雷動雨斜,狂風吹開落簾,將寧芙手臂一側打濕,真真是冷極了。
寧芙下意識縮身,秋葵趕緊過來將幃簾落好,又幫她披上一絨毯,“殿下小心彆冷著了,這一路舟車勞累,待回了玉京,奴婢伺候公主好好泡泡澡,解解乏。”
聞聲,寧芙沒回答,眼睫輕抖,她無措不知該怎麼辦。
自己意外錯過那杏林,阿燼若誤會她不願赴約,是否會惱氣之下一走了之?她心口被緊緊揪著。
車輪碾過泥濘,外麵雷聲轟轟作響不斷。
久違的壞天氣。
方方麵麵,全部都糟糕透了。
……
到了掖庭驛站,天色徹底黑下,可外麵的雨勢卻絲毫不見小。
眾人餓了一天,紛紛圍桌大口食飲,隻寧芙一人心事重重,上桌後沒有一絲胃口,隻勉強被勸著喝了兩口奶味的甜湯,之後早早回房休息。
躺在榻上,她睡不著,輾轉半響,房門突然被敲響。
“公主?”
認出是寧蓉的聲音,寧芙開門的動作頓了下,留出一條縫隙,但她手沒從房門上鬆開。
寧蓉苦笑了下:“公主若防備我,有些話,我就站在這說也無妨。”
寧芙淡淡看了眼她被濕透的肩頭,以及沾泥的裙擺,猜測到她的房間距離這個院子應當有些不斷的距離,她不明有什麼話值得郡主冒這麼大雨,還要堅持過來一趟,沒心思多想,寧芙把手鬆開,示意她進門。
寧芙坐榻沿邊,寧蓉則坐在食桌旁的木凳上。
沒醞釀太久,寧蓉開了口:“恕我冒昧,想問公主可是與尊主鬨了嫌隙,若真如此,可是因為佩戴玉鐲一事?”
寧芙當然不會再與她交心,即便她是為數不多知曉她與阿燼私隱的人。
“關玉鐲何事,是他多想,不知在哪看的雜書,我們才是實實在在的大醴人,你可聽過彆的含寓?”
寧蓉隻說:“我隻希望公主能緬懷一二,不敢有他想。”
緬懷,這是寧芙自願帶那鐲子最重要的緣由,為亡者作緬,也安她自己的心。
“郡主過來隻為說這個?”
寧蓉抿了下唇,猶豫起身,慢慢跪地,“臣女是來請罪。公主先前沒懲我罪責,甚至寬容圓我的心願,願意繼續佩戴此玉鐲,以德報怨,叫臣女慚愧萬分,是以良心自責難安,心裡所藏一事,如今再不敢繼續相瞞。”
寧芙看過去,聲音嚴厲了些,“你還有什麼瞞我的事?”
寧蓉伏首,“原以為公主會與尊主說清楚,我便私心想開脫此罪,可見公主與尊主驟然分彆,公主又悶悶不樂,麵帶憂色,臣女便懷疑是否是因舊時誤會尚未解開。其實,尊主出離懋場那次,他為公主留了信,並且信上清楚言明了三月歸期,可當時我執念太重,見了此信便不由生了壞心,之後自私銷毀,沒叫公主入目。”
寧芙眉蹙起,指尖握了握,胸腔更是不由一震。
“臣女不敢向尊主請罪,還請公主能開恩饒命。”
寧芙閉了閉目,緩和半響,而後端持開口:“原來就為了這個。此事我們早已說開,就這些手段也妄想影響我們,不是癡人說夢?”
聞言,寧蓉這才敢抬頭,明顯鬆了口氣,“說開就好,如此,臣女也不必一直惴惴不安,良心上過意不去。”
“如果沒有彆的話,你暫且退下吧,以後記得慎思而行,心存癡妄隻會害了你自己。”
寧蓉跪首後離開,寧芙回過神來,趕緊將房門緊閉,而後撲進被衾將自己整個人蒙了進去。
這樣拙劣的手段,竟生生折磨了兩人將近三個月,寧芙心裡縱氣得要命,卻實在難以承認出口,更不願叫寧蓉這麼容易見了她的笑話。
終於沒有外人,再不必講究麵子,寧芙原本就鬱悶,這會更是忍不住得嗚咽哭了起來。
若阿燼給她留了信,那麼在他眼裡,她非但沒守住與他的三月之約,甚至移情彆戀,三月不到便跑來西渝與旁人相看姻緣……
怪不得兩人見麵,他沒經住她兩句刺激,便險些癡狂入魘,失去理智。
寧芙簡直難以想象,在他啟程之前,他究竟是有多氣,多惱,而後又艱難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肯放低尊主姿態,主動再來找她求好。
他為了她,再三舍退原則,可她呢,卻那麼自以為是。
聞聽著窗外的雨聲不斷,她一會怨寧蓉,一會又怪這壞天氣,就這樣煩鬱了整整一夜。
有些等不急。
她好想立刻見到阿燼,把所有的話都講清楚,向他告知自己始終如一的心意,再儘力地補償他。
什麼補償,她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