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天,就有人偷偷摸摸從她病房外麵徘徊。”
“要不是我哥派了人在外麵守著,裡麵也安排了護工24小時輪流照顧,可能還真能被他溜進去。”
頓了頓,時景歌語氣沙啞道:“……這些人怎麼可以這麼過分呢?”
聞旭生靜靜地等時景歌平複下來,“……那小歌想不想要改變這一切呢?”
時景歌猛地抬起頭來看他,神情有些震驚,有些茫然,“……改變?”
“對。”聞旭生用力點頭,“改變。”
時景歌定定地看著他,眼睛裡情緒非常複雜,有茫然有無措有懷疑有向往。
聞旭生握住了他手,“我不知道去做,能不能改變;但是我知道不去做,一定不能改變。”
“我陪你。”
時景歌眼眸裡,漸漸湧現出光芒來,並且在這光芒中,綻放著堅定。
“嗯。”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直播間彈幕炸了。
【對不起,我為我以前質疑過小少爺道歉,他真是個非常非常好人,謝謝小少爺願意為受害者不平,謝謝,真謝謝。】
【轉粉,不解釋。】
【謝謝,我會永遠感激小少爺說得這些話。】
【小少爺真太好了。】
【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去直播間刷點禮物。】
【小少爺簡直說出了我心聲,媽看到那些評論我簡直想衝過去問一句,你/他/媽還是人嗎?加害者你不去罵,逮著受害者挑毛病,你腦子有病吧?】
【以前從不去小少爺那裡刷禮物,覺得小少爺不缺這塊兒八毛,現在卻發現,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辦法來表達我現在情緒了。】
【小少爺他值得。】
而這個時候,衛知雲也終於發現,事情跟他想象有點不大一樣。
他沉默地關掉了直播間,有些迷茫,更有一股愧疚,紮根在心底。
他不得不承認,他一直對時景歌帶有有色眼鏡,他就覺得時景歌是個人品稀爛傻/逼富二代,做出什麼來都不稀奇,就跟曾經那個侮/辱他傻/逼富二代一樣。
他將他們兩個混為一談,將當初恨意和所有惡意都發泄到了時景歌身上。
但是事實上,時景歌和那個侮辱他傻/逼富二代,根本不是一類人。
其實從一開始就能看出來,不是嗎?
可是因為偏見、因為曾經遭遇、因為網上那些聲音,哪怕他嘴上說著時景歌挺好,但是心裡卻早早地給時景歌定了罪。
……其實有罪,是他才對吧?
早在衛知雲說要來時景歌這裡借點鹽時候,就有人開始錄視頻了,現在這段視頻被送到各個社交平台,引發無數共鳴。
不管是衛知雲直播間還是微博論壇等等地方,全都炸了。
【我小時候被校園暴力,那個時候厭學厭世,回去告訴家裡人,家裡人說為什麼他們隻欺負你不欺負彆人?蒼蠅不叮無縫蛋,肯定是你有毛病!我感覺我世界自此就碎掉了。這麼多年我一直過得跟陰溝裡老鼠一樣,孤僻、麻木、沉默,一宿一宿地失眠,活得都沒個人樣。】
【我已經好多年沒有哭過了,我以為我已經對這些免疫了,但是今天我哭了,時景歌是為花明衣發聲,但是我卻覺得他也在為我發聲。】
【——我是受害者,我沒有錯!】
而事實上,擁有這樣經曆人絕不是少數。
越來越多人站出來,訴說她們曾經經曆。
【我丈夫是個人渣,出軌還家暴,曾經把我打到骨折,那一刻我都覺得我已經要沒命了,我想要離婚,但是全家都在勸我,說不想想我自己也得考慮考慮孩子,孩子不能沒有父親等等。】
【他們說那個人渣不是個隨便打人人,蒼蠅不叮無縫蛋,我肯定也有錯,要不然誰會平白無故打人?他們讓我安安穩穩在家,照顧好家庭,彆冷著臉多撒撒嬌,對自己男人好一點,他就不會打我了。】
【身邊每一個人都這麼說,我感覺我都要瘋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們洗腦了,我最近也開始懷疑,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但是現在,我明白了,我沒有錯!】
【我要離婚沒有錯,我要保護自己、保護孩子、脫離這種環境、過正常人生活更沒有錯!】
難道壞人要作惡,還會考慮什麼不能害嗎?
他們不會啊!
他們就是要作惡!
都作惡了還考慮什麼?!
可是來句“蒼蠅不叮無縫蛋”,就給無辜受害者打上了標簽,不知道成為了多少人永恒噩夢。
【對不起我真看哭了,我剛畢業時候也被上司xsr過,但是我卻什麼都不敢做,也不敢說,隻能儘快辭職,連工資都不敢要,因為我知道,隻要我站出來說這些,必然會被反咬一口,任何一點小毛病都會成為我勾/引人罪過,他們對受害者多麼無情,就對加害者多麼縱容!】
【每一個毫無根據、沒有證據懷疑和推測,都是對加害者縱容,都是對受害者傷害。】
【支持花明衣去告!沒有錢我可以出!我願意出這個錢!!】
【我也願意我也願意!加我一個!】
【維權!維權!一定要維權!!】
受害者到底做錯了什麼呢?為什麼那些人惡意就這麼集中在受害者身上呢?
她們遭遇了那麼痛苦事情,勇敢地麵對,艱難地保護自己,現在卻因為一係列莫須有罪名,要重新拋開自己傷口,將鮮血淋漓表麵向所有人打開,來證明自己清白。
但是依然有人不肯放過她們。
那些證據放在他們眼前,他們都跟看不到一樣,一定要發散自己思維,進行各種腦補,然後在受害者身上貼各種各樣標簽,來證明受害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是受害者早在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時候,就已經很痛苦了;第二次被迫回憶澄清,就已經是二次傷害了,而現在這些揪著她們不放惡意,都已經是三次傷害了。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放過她們呢?
現在,受害者們聯合起來了。
——受害者,沒有錯!
無數聲音四麵八方響起,聲援著每一位受害者,而花明衣,也收到了許多私信。
一開始時候,花明衣是完全不敢看這些私信,她甚至有些害怕,時景歌都收到了那樣惡意私信,更何況是她?
黎卓雲注意到這一切,她想了想,從花明衣手裡拿過了手機。
花明衣猝不及防地叫道:“哎——”
“我手機沒電了,”黎卓雲搬出小少爺曾經理由,“借我用一下。”
花明衣定定地看著她,心底竟然湧出幾分暖意。
黎卓雲點開那些私信,然後將手機塞給花明衣,柔聲道:“看看。”
花明衣拿起手機,而映入她眼簾,就是那些溫柔字眼。
她們安慰她、支持她,每一個字眼都是那麼溫柔而有力,讓她心一點一點地暖了起來,花明衣看著那些私信,竟然落下淚來。
黎卓雲給了她一個擁抱,“一切都會好起來。”
花明衣仰起頭來,“是啊。”
兩個人又去看了熱搜。
熱搜上,小少爺高高地掛在上麵,花明衣點進去看,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麼。
花明衣怔怔地聽著時景歌話,剛剛止住淚水,又有決堤可能。
——能遇到小少爺,真、真太好了。
那個視頻,花明衣和黎卓雲足足聽了三遍。
第三遍結束時候,花明衣喃喃地重複著聞旭生那句話。
“……想不想要改變這一切呢?”
黎卓雲慢慢地抓住花明衣手,沉沉道:“想。”
花明衣慢慢地扭頭看向黎卓雲,眼眸裡帶著錯愕。
但是除此之外,還帶著光。
這一刻,她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衣衣是不是忘了,”黎卓雲彎起了唇角,但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我也是被小少爺救出來。”
“如果連我們,都不願意去改變這一切話,還能指望誰呢?”
黎卓雲向花明衣伸出了手。
花明衣定定地看著那隻手,她腦海中閃現出無數畫麵,有那時恐慌害怕,有後來絕望掙紮,有那些私信帶來暖意,最後畫麵定格在病床上母親。
她緩緩地將自己手放了上去。
她們兩個手交織在一起,四目相對那一刻,眼眸裡都是堅定。
這一刻,她們都都有些不一樣了。
就像蝴蝶終於甩掉蟲蛹桎梏,扇動屬於自己翅膀。
——屬於她們未來,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