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做完這個動作,聞旭生也覺得有些羞恥。
但是另一股歡喜的、驕傲的情緒在他心底流竄,讓他整個人都變得輕快起來。
聞旭生的手指,不停地摩/擦著手機屏幕。
嘴角的弧度,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越加明顯起來。
雖然時景歌不說,但是不用想也知道,現在能左右時景歌情緒的,不過一個顧一沉罷了。
想必顧一沉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了。
這其實是個好消息,但就是不那麼讓人愉悅罷了。
然後,聞旭生給經紀人發消息。
【你上次說的,全中國最好吃的甜品店沒有之一,是哪家?】
【發給定位。】
經紀人:【我就納悶了,你不喜歡吃甜食,為什麼對甜品店這麼關注啊?】
經紀人:【還隔三差五去打卡,點一堆東西一口不吃,你這就是浪費!】
自己不吃也就算了,還不讓他幫忙消滅。
經紀人怨念地想著,但還是很迅速地將地址和店名發了過去。
他崩以為這場對話就這麼結束了,打了個哈欠,準備睡覺的時候,手機又亮了起來,提示他微/信有新的消息。
經紀人點進去看。
是聞旭生的消息。
【哦。】
【我等到了那個喜歡吃甜食的人。】
【羨慕嗎?】
經紀人:“……”
他到底造了什麼孽要點開這條消息?
或許是因為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晚,第二天早上,時景歌遲遲未醒。
段安年大聲喊著時景歌,但是時景歌就跟沒聽見一樣,還直接用被子蒙住了腦袋,縮成一團。
段安年又好氣又好笑,用力拽了拽時景歌的被子,隻是不知道時景歌哪裡來的力氣,死死地抓住被子蓋著腦袋,段安年拽都拽不出來!
無奈之下,段安年隻能伸手推他,“時景歌!起床了!”
“快起床!我們今天還要趕飛機!”
“時小歌!”
時景歌“嗯嗯”“啊啊”含含糊糊地硬著,就是沒有動作。
段安年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完全沒辦法,突然,他靈機一動,大聲喊道:“顧哥!顧哥你彆走!你先等等小歌!”
顧一沉有些詫異地看了過來,段安年根本沒理他,隻是高聲喊道:“什麼?不管小歌了?那行吧。”
“那小歌,你繼續睡,我先和顧哥走了啊。”
段安年的尾音拖得很長,“顧哥”這兩個字還讀了重音,被子裡麵的人明顯掙紮起來,很快,一雙手從裡麵伸了出來。
下一秒,時景歌猛地坐了起來,用力搖了搖頭,口齒不清地喊道:“……顧、顧哥呢!”
“等——等等我——!”
他連眼睛都沒有徹底睜開,就條件反/射/般喊著顧一沉了。
登時,段安年隻感覺有什麼東西卡在嗓子眼裡,讓他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段安年才去浴室拿了個濕毛巾,拍在時景歌臉上。
時景歌倒吸一口涼氣,感覺世間竟如此寒冷。
段安年這才慢吞吞道:“快點起來。”
“哦,”時景歌慢慢拿下那個濕毛巾,小聲問道,“顧哥呢?”
段安年心情有些微妙,他指了指浴室,“洗漱呢。”
“哦。”時景歌點了點頭,神情有些扭捏,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問道,“顧哥,沒叫我起床嗎?”
看著時景歌帶著希冀的眼眸,段安年突然有些不忍。
他錯開時景歌的眼神,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冷酷無情道:“沒有。”
時景歌掐了掐自己的指尖,臉色有些蒼白,“……他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我又不是他,我怎麼知道呢?”段安年反問道。
時景歌抿了抿唇,也不說話了。
段安年將時景歌的衣服塞給他,“如果我是你,我就趕緊爬起來換衣服,時間不多了。”
“你不會想要頂著一頭參差不齊的頭發去機場吧?”段安年揚了揚眉,嘲笑道,“或許你更需要一個鏡子?”
時景歌腳踝受傷,收拾起來本來就慢,所以段安年提前了二十分鐘叫人,所以時間真的算不上太緊。
時景歌抱住衣服,“謝了,年哥。”
“那你還不趕緊換?”段安年不置可否地問道。
時景歌沉默了好幾秒,臉都漲紅了,才在段安年迷惑的目光下慢慢開口,“我都要換衣服了,你不打算回避一下嗎?”
段安年:“?”
幾秒後,段安年好笑道:“都是男人,再說了,又不是沒一起遊過泳下過水,我又不是沒看過。”
“你就是沒看過!”時景歌大聲喊道。
段安年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
時景歌和他們有壁,被排斥,誰也不想和他一起行動,所以遊泳下水等集體活動,他們都自發地把時景歌排斥在外。
至於平日裡洗澡啊、綜藝裡下水啊等等,他討厭時景歌,又怎麼會往時景歌那邊看?
“行吧,”段安年聳肩,“那你自己穿,有需要了再叫我。”
段安年轉過身來,頓了頓,故意道:“果然還是孩子啊,這麼容易害羞。”
一、二、三。
段安年在心裡默數三下,果然就聽到時景歌氣急敗壞的聲音。
——“要你管!”
把小動物惹炸毛成就達成。
段安年突然覺得身心舒暢。
他拿著自己的洗漱包,走進浴室的時候,正巧看到顧一沉在刷牙,四目相對的那一刹那,顧一沉的眼神中帶著些許意味深長。
段安年隻點了點頭,便進去洗漱。
隻是心底,有些疑惑,更多的,卻是警惕。
今天的顧一沉,好像有些不一樣。
至於到底是哪裡不一樣,段安年也說不清楚。
時景歌的腳踝消腫了一些,但還是紅腫著,一用力就疼,這也給他換衣服帶來了些許麻煩。
換褲子的時候,就更艱難一點,換好後一個沒穩住,就跌在了床上,發出了不小的動靜。
但因為是在床上,所以並沒有什麼問題,就是動靜大了點。
段安年聽到動靜出來,他還刷著牙,牙刷都沒拿出來,唇齒間還帶著白沫,還含糊不清地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時景歌笑彎了眼睛,“年哥,你這個樣子可真有生活氣息。”
“你等等我,我給你拍下來。”
“我保證你能立馬漲十萬粉!”
時景歌從身後摸索,找手機。
段安年翻了個白眼,進去洗漱。
他怎麼可能讓時景歌拍到他的醜照?
這家夥明顯在“報複”他那條微博呢。
段安年進去的時候,顧一沉正好出來。
他已經收拾完了,在門口輕描淡寫地看了時景歌一眼,沒說話。
時景歌登時有些無措,然後小心地、試探般問道:“顧哥?”
顧一沉看了他一眼,“嗯?”
顧哥還願意和他說話呢,那就是沒生氣!
時景歌的臉上瞬間染上幾分歡喜,“你能幫我上個藥嗎?”
顧一沉沒有說話,隻靜靜地看著時景歌。
一片靜默中,顧一沉親眼看著時景歌眼眸中的歡喜漸漸褪/去,隻留下不安與茫然。
不需要一句話,他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操縱時景歌全部的情緒。
顧一沉緩緩開口,語氣有些許涼意,“小歌,你該長大了。”
時景歌愣愣地看著顧一沉。
“不用總麻煩彆人,”顧一沉的語氣也不重,還帶著些許疲憊,卻仿佛一塊巨石般,將時景歌壓/在原地,“彆人也很忙,沒有時間總是照顧你。”
“我不求你能幫我什麼。”
“但是我真的很累了。”
“我為了你,和軒哥都——”顧一沉的聲音戛然而止,給人以無限的遐想,“總之,你這兩天,不要煩我,好嗎?”
時景歌紅著眼點了點頭,還不忘小聲道:“對不起。”
顧一沉不置可否,等著時景歌詢問軒哥的事情。
但是時景歌真的太“聽話”了,果然不再開口,隻拿出藥水,默默給自己上藥。
顧一沉心底又有些不快。
時景歌怎麼就這麼笨呢?一點眼力見都沒有,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都分不清,一點用處都派不上,除了好控製以外沒有一點優點。
讓時景歌占著他的格子,簡直就是浪費!
而與顧一沉不同的是,時景歌心情十分美/妙。
他就喜歡這麼冷酷無情的顧一沉呢。
多來點多來點,來快點來快點。
他能不能合理ooc,就全看顧一沉到底有多麼冷酷了!
段安年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
瘦弱的年輕人一隻手拿著藥瓶,一隻手拿著棉棒,艱難地給自己紅腫的腳踝上藥。
可能是因為胳膊短手短的原因,他需要很用力地往前伸,才能碰到自己的腳踝。
偶爾用力過猛,藥水還會灑出來,時景歌猝不及防被灑了一手,抬起頭的那一瞬間,段安年看到他微紅的眼角。
突然,一股憐憫混雜著憤怒悄然湧上他的心頭,在他體內炸開,化成一股股衝動,迫使他衝上前去,直接搶走時景歌手裡的藥水。
時景歌下意識地抬起頭來,有些驚喜的樣子,發現是段安年之後,他眼眸中的驚喜又漸漸散去,隻餘下失望。
“年哥?”時景歌低低道,“把藥水給我,我要上藥。”
“往後退,我給你弄。”段安年擰眉,幾乎是命令地說道。
“不用,我自己來,”時景歌垂下眼瞼,聲音越來越低,“我成熟了,長大了,自己可以了,不能總是麻煩彆人,要長大……”
隨著時景歌的聲音,段安年隻感覺一股邪火湧了上來,他忍無可忍,厲聲喝道:“胡說八道!”
時景歌似乎是被他嚇住了,眼睛瞪得圓圓的,無措地看著他。
段安年垂下眼瞼,給他上藥,硬邦邦道:“你受了傷,是個病人,麻煩彆人也是正常,隻是有人願意讓你麻煩,有人不願意讓你麻煩而已。”
段安年意有所指,時景歌想要反駁,隻是壓根沒有開口的機會。
“上個藥而已,又不耽誤幾分鐘,”段安年輕描淡寫道,“我要是發燒躺在床上動彈不得,讓你給我出去買個退燒藥,那你去不去?”
“當然去!”時景歌斬釘截鐵道,“但是……”
這個“但是”剛出口,段安年就自然而然地打斷了。
“那不就得了?”段安年語氣平靜,“你要是心裡過意不去,想要感謝我,那就改天陪我去醫院做個體檢,我該去醫院體檢了。”
隻不過不是普通醫院,是心理醫院。
時景歌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但是……”
“好了!”段安年直接打斷了時景歌,然後把棉棒一扔,“記住,我們約好了。”
“嗯,”時景歌有些急切地開口,“但是……”
“喂,顧哥,你好了嗎?”段安年扭頭看向顧一沉,再一次打斷了時景歌的但是。
時景歌也看向顧一沉。
顧一沉點了點頭,“好了。”
所以,坐在床上玩手機,都不願意幫一下時景歌?
時時護著時景歌的好大哥形象不要了?
不愧是你啊顧一沉。
這一刻,段安年對顧一沉的厭惡,就如同火苗灑在草坪上,頃刻間就燒了一片。
段安年扶起時景歌,“我帶你洗漱。”
時景歌有些猶豫。
“快點,”段安年催促道,“一寸光陰一寸金,你每耽誤幾秒,就得賠我金子!”
時景歌瞪圓了眼睛,段安年提示道:“現在金價好像是四五百吧?四五百一克。”
“你看你還能磨蹭幾分鐘。”
時景歌當機立斷扶上了段安年的肩膀。
他窮,沒錢,買不起金子。
**
軒哥來接人的時候,心情還沒有得到有效的平複,看到顧一沉就反/射/性皺眉,立馬移開目光,絕不願意看到第二眼。
隻是很快,軒哥發現,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樣。
軒哥強忍著情緒,觀察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
——時景歌今天沒有纏著顧一沉!
以前的時候,時景歌必然會坐在顧一沉旁邊,然後一路上都在跟顧一沉說話,渾然不顧及彆人,就跟隻聒噪的鳥一樣,嘰嘰喳喳個沒完,讓人心煩。
但是這一次,時景歌根本沒坐在顧一沉旁邊!
是有人搶了時景歌的位置?
不會吧?
自從有一次,有人搶了顧一沉旁邊的位置,時景歌當場在車子裡鬨了個人仰馬翻,之後為了安寧,大家也不會去搶這個位置了。
那是為什麼?
時景歌和顧一沉決裂了?
不可能吧?
雖然覺得這個可能性低的可憐,但是人都是有八卦心的,尤其是當事人之一還是背後捅自己刀子的人,誰能不好奇呢?
軒哥好奇地望了過去。
這一望不要緊,正好看到時景歌向後看去,可能是不敢太光明正大,要偷偷摸摸的,所以他的動作有些許扭曲。
但是很顯然,時景歌和顧一沉的感情並沒有破裂。
電光火石之間,軒哥突然明白了。
——這是顧一沉讓時景歌做的!
顧一沉想要用這種辦法向他投誠。
就是為了告訴他,他和時景歌關係破裂了,所以真的不是為了時景歌,那些事情不是他策劃的,真的跟他沒關係。
軒哥冷笑連連,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氣得腦瓜子嗡嗡的。
顧一沉這是把他當白癡還是當弱智啊?
行行行,顧一沉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