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lcss=tent_ul>
第8章
房間裡一時變得安靜下來。
聞旭生抱著枕頭,忐忑不安地看著時景歌,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樣。
沉默三秒鐘之後,時景歌慢慢靠近聞旭生。
那一瞬間,聞旭生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跳動起來。
但是怎麼可能呢?
惡鬼是沒有心的。
恍惚的一刹那,時景歌與聞旭生擦肩而過,然後漠然地打開了房門。
“對麵有床。”時景歌扭頭看向聞旭生,好脾氣地說道。
聞旭生的房間就在對麵。
時景歌這是讓聞旭生滾回自己的房間。
聞旭生連忙扯出一個笑,“我不需要床。”
時景歌眯起眼睛,“真的?”
聞旭生用力點頭,跟小雞啄米一樣,“真的真的。”
時景歌靜靜地打量了他好一會兒,露出一個假笑來,“可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連個床都不給誰。”
“我不喜歡睡床!”聞旭生鏗鏘有力道,“床上好可怕,床下麵是真空的,萬一存在什麼東西呢?隻要我一躺在床上,我這雙眼睛都閉不上!”
“隻有地板才能給我安全感!”
“我愛打地鋪,打地鋪愛我!”
時景歌差點被逗笑。
聞旭生睜著一雙漆黑的眼睛,格外真誠地看著時景歌
“好吧,”時景歌聳了聳肩,隨手關了門,慢吞吞地走回床上,把自己往床上一摔,故作可惜道,“我本來還想著,我這床還挺大的,多一個你也未嘗不可,畢竟大家都是男的。”
“隻是看你這麼抗拒,那還是算了吧。”
聞旭生抿了抿唇,有些委屈地看了時景歌一眼。
你這分明就是在耍我啊。
或許是這份委屈太好玩了些,讓時景歌被從睡夢中吵醒的怨氣都散了些,他心情陡然好了許多,還有心情告訴聞旭生衣櫥上麵有備用的被褥,讓他自己拿下來鋪好。
聞旭生轉身去拿,但是又不敢開燈,怕打擾時景歌,於是就摸黑去拿。
他現在又是個普通人的人設,大晚上的必然什麼都看不清楚,於是他每一步走得都很慢,這裡摸摸那裡碰碰,不時還有被絆一下。
好不容易摸到了衣櫥,衣櫥上層放被子的地方又太高,東西又塞得太靠裡,外麵還有些彆的東西,他艱難地伸手去夠,還沒摸到被子,上麵那些帽子圍巾耳套之類的東西就砸了下來,落了他一懷。
時景歌掐了掐自己的眉心,看著黑暗裡被砸了一身而呆愣在原地的人影,最終還是歎了口氣。
……這個人怎麼這麼笨啊?開個燈都不會嗎?他還能因為他開燈拿被褥而生氣嗎?
時景歌不無抱怨地想道,但是那種抱怨之中,又摻雜了一些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特殊的情緒。
“算了,”時景歌幾乎是妥協般說道,“你過來吧。”
聞旭生的眼睛都亮了,“可、可以嗎?”
時景歌眯起眼睛,“再給你五秒鐘時間,五、四——”
話音剛落,聞旭生就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在這個時候,聞旭生都沒忘記細節,還裝模作樣地撞到了椅子,小聲驚呼了一下。
時景歌坐了起來,“你沒事吧?”
“沒……”聞旭生倒吸一口涼氣,這才慢慢地補充道,“沒事。”
時景歌掀開被子下了床,找到聞旭生,“撞哪裡了?”
聞旭生眼眸有些閃爍,這一刻,他突然很慶幸剛剛自己沒有開燈。
“沒事,”聞旭生細聲細氣地說道,“不疼。”
“我問你撞哪裡了。”時景歌擰著眉問道。
聞旭生猶豫了一下,小聲道:“腳踝。”
時景歌蹲下來,握住聞旭生的腳踝,問道:“疼嗎?”
聞旭生皺著眉,小聲道:“不疼。”
“站在這裡彆動。”時景歌交代了一聲,繞過聞旭生去開燈,聞旭生扭頭看著他的背影,眼眸中的情緒如沸騰的江水,壓都壓不住,仿佛下一秒就能溢出來。
燈光亮起的那一瞬間,聞旭生垂下了頭,不讓時景歌看到他眼眸中的情緒。
時景歌又走回來,看到聞旭生腳踝紅腫,不由皺起眉來。
“還能動嗎?”時景歌問道。
聞旭生點了點頭,沒有抬頭。
時景歌這才注意到,聞旭生的下巴很尖,瘦的出奇,真的一點肉都沒有。
“扶著我的肩膀,”時景歌彎下身子,示意聞旭生的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先上/床,我給你擦藥。”
聞旭生慢慢地伸出手,搭在時景歌的肩膀上。
“搭這邊,”時景歌抓住聞旭生的手,把聞旭生的手放在他另一側肩膀上,“你的手好涼。”
聞旭生身體微微一僵,有些含糊地應了一聲。
所幸時景歌也隻是隨口一說,並沒有在這件事上多費口舌,隻解釋道:“這樣你的重心搭在我身上,可以少用些力氣。”
聞旭生的手繞過時景歌的脖子,搭在他另一側的肩膀上,手臂就無可避免地和時景歌的脖子親密接觸,讓他的呼吸聲都不由自主地重了一些。
好喜歡。
這樣的距離。
真的……太棒了……
聞旭生的手指微微顫動,一點一點往回縮,他的眼睛凝視著時景歌的脖頸,近乎於貪婪地盯著那白皙的肌膚。
終於,他的手指已經縮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微微一轉,就可以摸到時景歌脖頸處的肌膚。
不過下一秒,時景歌的聲音陡然傳來。
“行了,上.床。”
聞旭生陡然回過神來,有些局促地應了一聲,倒在床上。
“我去拿藥箱。”時景歌語氣淡淡。
“不,不用,”聞旭生不想讓時景歌離開他的視線,急忙道,“小、小傷。”
“隻是看著重而已。”聞旭生解釋道,“沒、沒什麼大礙。”
“沒有大礙怎麼自己連路都走不了?”時景歌反問道。
這下,聞旭生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了。
時景歌推門出去找藥箱。
聞旭生盯著他的背影,眼底閃過彆樣的色彩。
是……關心他嗎?
肯定是的吧。
聞旭生的目光又轉移到自己腳上,若有所思的模樣。
或許……還可以多傷幾天。
時景歌拿著藥箱回來的時候,目光落到聞旭生的腳踝上,目光微微一凝。
“怎麼腫的這麼嚴重?”時景歌把藥箱一放,“還是先冰敷吧,我看能不能找到冰。”
聞旭生看著自己的腳踝,有些懵。
……是太誇張了些嗎?
現在消腫些,彆那麼誇張,會不會太顯眼了些?
還沒等聞旭生猶豫多久,時景歌就回來了。
手裡有一塊乾淨的新毛巾,還有一水瓶的冰塊。
“抬起腳來。”時景歌吩咐道。
聞旭生抬起腳,時景歌給他冰敷,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聞旭生的腳踝,聞旭生整個就是一哆嗦。
時景歌以為聞旭生是疼的,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小心碰到了,不好意思。”
聞旭生搖了搖頭,將腦袋抵在腿上,那種沸騰的情緒幾乎要燒毀他的理智,他的手指幾乎都蜷縮起來,用力地掐住了自己的掌心。
但是那點微不足道的痛苦與沸騰的喜悅相比,就如同落入大海中的一滴水,一點作用都沒有。
見聞旭生不說話,時景歌的動作更輕了一點,怕弄痛他。
這一小心,發現聞旭生的皮膚是真的好,腳踝瑩白,就仿佛泛著光一樣,更顯得那紅腫觸目驚心了。
時景歌又想起剛剛不小心碰到的時候,那種觸感,真的絕了。
他忍不住感歎道:“你皮膚真好啊。”
聞旭生沒說話,隻是將腦袋更深地埋在膝蓋處。
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地伸出胳膊,往時景歌麵前遞。
時景歌:“?”
下一秒,聞旭生悶悶的聲音傳來。
“這裡的皮膚,”聞旭生頓了頓,“更好。”
時景歌傻眼了。
幾秒種後,時景歌開口了。
“你……”他頓了頓,儘可能緩和了一下語氣,“什麼意思?”
聞旭生咬了咬舌尖,提醒自己要冷靜要克製,“沒。”
“就是,這裡,”聞旭生幾乎是一個詞一個詞地往外蹦,“皮膚,更好。”
“沒,彆的,”聞旭生磕磕絆絆地說道,“……意思。”
時景歌難以置信地反問道:“你這是在炫耀自己的皮膚嗎?”
聞旭生支支吾吾地應了一聲,不說話了。
時景歌愣了一會兒,看向聞旭生,發現他還沒有將胳膊收回去。
這是在搞什麼?
時景歌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眼神,卻不由自主地凝視著聞旭生的胳膊,
不得不說,聞旭生的皮膚是真的白。
白皙瑩潤,富有光澤,一看就手感極好。
就是過於瘦了些。
如果有點肉,就更好了吧。
時景歌伸出手戳了戳,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聞旭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將已經梗在嗓子眼的叫聲壓了下去。
那滿足的喟歎聲在他腦海中不斷響起,但是聞旭生卻不敢把這個變成現實。
他隻能咬著牙,像炫耀一般開口道:“是不是,更好?”
時景歌瞅了他一眼,故意道:“我不這麼覺得。”
“明明是你腳踝的皮膚更好。”
聞旭生猶豫道:“真的嗎?”
“你再試試。”
聞旭生將胳膊又往時景歌那邊伸了伸。
“再試試看啊。”
再摸一下。
接近我,碰觸我,和我一起。
多一下都好。
時景歌見他執拗的樣子,有些好笑,但也沒有在這個事情上跟他多做計較,隻道:“好好好,這個好這個好。”
聞旭生抿了抿唇,行吧,敷衍他。
雖然敷衍他的樣子,是那麼溫柔。
時景歌見他腫的厲害,家裡藥箱常備的也是紅花油這種,暫時沒敢給他用,就給他冰敷完,將他塞進被窩裡,“明天帶你去醫院。”
時景歌打了個哈欠,關了燈,上了床,沒動聞旭生,自己縮在了裡側,打了個哈欠道:“早點睡吧。”
聞旭生順從地點了點頭,看著旁邊的時景歌低低道:“晚安。”
時景歌困得不行,含糊道:“晚安。”
聞旭生閉上眼睛,唇角卻不斷上翹。
睡意朦朧的小歌,真的好乖。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聞旭生一點睡意都沒有,反而是時景歌的呼吸聲漸漸均勻起來,顯然已經進入熟睡之中。
聞旭生這才睜開了眼睛,靜靜地看著時景歌。
時景歌睡覺的姿勢非常科學,他是平躺在床上的,兩隻手交疊在一起,放在胸口的位置上,神態安詳而自然。
聞旭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時景歌,覺得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聞旭生漸漸控製不住自己心裡躥/騰的欲/望。
想要親近,想要觸碰,想要擁吻。
那些叫/囂/聲來得又急又快,讓聞旭生毫無抵抗之力。
……小歌都碰了他。
……那他碰小歌,也沒什麼吧。
……禮尚往來啊,人類不都講究這個嗎?
……碰一下,也不過分吧?
聞旭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向時景歌那邊靠近,然後輕輕地點了一下,又飛速收回自己的手。
整個動作一氣嗬成,那是半秒鐘都不帶耽誤的。
聞旭生靜靜地凝視著時景歌,見時景歌沒有任何反應,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聞旭生畢竟沒有弄出一點動靜,夜晚又是惡鬼的歸宿,實在是太有利於他隱藏自己了。
安靜了幾分鐘後,聞旭生又起了心思。
這一次,他長本事了,多摸了幾秒,才做賊般將手收了回來。
又過了幾分鐘,聞旭生膽子更大了。
這樣循環反複無數次之後,聞旭生都敢碰觸時景歌的唇/瓣了。
唇/瓣上,有著獨屬於時景歌的氣息。
聞旭生隻是碰一下,就覺得仿佛有電流滑過。
和被雷電符之類地劈過還不一樣,那種細微的電流,焦焦的、弱弱的、麻麻的,讓他忍不住發出近乎於滿足的喟歎。
聞旭生翻了個身,安靜地看著時景歌的側臉,這個時候,他仿佛都注意不到時間的流逝了。
就像惡龍守護自己的珍寶一樣。
卻不敢越雷池半步。
做的最過分的事情,也不過是用手在時景歌臉上一戳,或者手指往時景歌唇角上輕輕一放。
惡鬼的天性是掠奪和傷害,他們向來貪心又狡詐。
可是每每在他的珍寶麵前,他的天性就不值一提。
他絕不會讓他的珍寶受到任何一絲傷害。
或許這會違背我的天性,但是我一定能做到。
——這是一個惡鬼刻在靈魂上的誓言。
不知不覺,天亮了。
時景歌的房門被敲響,帶著些許急/促。
“時哥,時哥你醒了沒?”
“你有沒有看到你帶回來的那個小孩?”
“他——”
“不見了”這三個字還沒有出口,房門就打開了。
董海元就看到了那個他正在尋找的“小孩”。
“小孩”冷冷地看著他,那一刻,董海元甚至覺得他氣場兩米八。
——“吵。”
“小孩”烏黑的眼珠凝視著他,冷冷地吐出一個字來。
董海元下意識地放輕了聲音,喃喃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
話還沒說完,聞旭生就把房門關上了。
董海元:“……”
另一邊,寧文越也急匆匆地從房間裡出來,衣服還不大齊整,他一邊整理一邊問道:“怎麼樣?時哥醒了嗎?要不要出去找?”
“不用找了。”董海元壓低聲音,“你小點聲。”
寧文越:“?”
董海元指了指麵前的房門,“人在時哥那屋呢。”
“時哥估計還在睡,那孩子嫌我們吵。”
寧文越:“……”
幾秒後,寧文越冷漠回到自己的房間,董海元低低地叫了幾聲,也跟了進去。
寧文越翻了個白眼,道:“瞧你這出息,連個小孩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