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仙出於女人的天性,方才顧著去看所謂國色天香的皇女,還真沒留意到對方頭上。
長明這一說,她就想起來了。
這滄海月明,大有來曆,無論七弦門劉細雨,還是七星河悲樹,他們的死都與滄海月明脫不了乾係。
珠子裡通常藏著一種叫無求的藥香,能令人迷失神智,身不由己。
方歲寒雙足還未痊愈,不方便行走,被安置在城中宅子,他們三人則隨著車隊前行,一直跟到照月國下榻的官驛。
說是官驛,為了迎接這位皇女,洛帝命人重新修繕,看上去也與王府差不多,不至於辱沒皇女身份。
“不能再靠近了。”雲未思道。
隨行裡有照月來的巫女,官驛裡還有洛國王室供奉的修士,其中不乏準宗師級高手,為的就是保護來使安全。
長明一行自然不必忌憚這些人,但動手肯定會打草驚蛇。
滄海月明的出現,是極為不祥的征兆。
皇女此番入宮,如無意外是要被皇帝留下的,不管她頭頂那顆滄海月明是怎麼來的,自然也會跟著她留在宮中。
顯然,對方的目標不止於照月國使團,而是皇城內的宮廷。
如果洛國宮廷成為幕後者的傀儡,見血宗的事情會不會再度上演,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許靜仙能想到這些,長明和雲未思自然也想到了。
他們原先覺得洛都既然被定為陣心,必然會有些可以探查的古怪之處,卻沒想到這麼快就發現一條重要線索。
許靜仙道:“不如等夜深人靜之後,再潛入官驛查探。”
現在再怎麼看,也看不出什麼了。
長明輕咳一聲:“倒不必這麼麻煩,可以讓佛門出麵,邀請皇女參加佛會,以慶雲禪院的地位,照月公主不會不給麵子的。”
許靜仙剛想說佛門怎麼會幫我們,轉念一想,宗主師父不正是從佛門出來的麼?
說來也巧,慶雲禪院如今的院首不苦禪師,還曾是他的二徒弟。
可他們師徒倆不是反目了嗎,對方未必會給這個麵子吧?
長明不用問也知道她在想什麼。
“慶雲禪院隻有一處分寺在此,孫不苦很少親自過來坐鎮,一般都是長老在主持,但琉璃金珠杖不還在我們這兒嗎?”
那把禪杖自從離開九重淵就被長明收起來了,再也沒用過。
旁人對這件佛門法寶求之不得,就算不是佛宗修士,也可以用來幫助修煉增進修為,長明有四非劍在,卻不是很在意這件法寶,但慶雲禪院的人,肯定很樂意為了這件法寶去做點什麼。
“你回頭就將琉璃金珠杖送到他們那裡,以此為交換,讓他們派人請到照月公主和正使去聽經。”
許靜仙眼珠一轉,有鎮寺之寶在手,豈非可以為所欲為刁難那群禿驢?
“放心吧,宗主師父,交給我便是。”
方才三人交談,俱是傳音入密,旁邊無人聽見。
來看熱鬨的民眾熙熙攘攘,圍在官驛門前,哪怕被士兵擋住無法前進半步,更看不見公主是何模樣,也不肯離去,仿佛多站一會兒,就能從那門縫裡盯出點門道來,三人站在人群後邊,也不算紮眼。
“洛都天天都這麼熱鬨麼,不愧是天子腳下!”
說話之人是頭一回進城,頗有大開眼界的讚歎。
他的同伴就告訴他:“這照月公主再怎麼好看,咱們也見不著,倒不如去看看宋相爺納妾。”
“也是今日?”
“是啊,浣秋節是難得的黃道吉日,許多好事都趕在今日呢,還有東邊那座八寶琅嬛塔,看見沒,也是今日竣工,各方寶物都源源不斷送過去,就等著陛下攜高僧道長開光呢!”
眾人循著他所指望去,果然看見一座金頂琉璃寶蓋的寶塔,在晴朗天空下閃閃發光,屹立矚目。
不少頭一回來京的人還當那寶塔早就有了,聽這話才知道,敢情是剛落成。
“那塔可有什麼說頭?”
“說是陛下夢見神仙,教他老人家在那裡建塔,可保風調雨順,天下太平呢!陛下還下令各地進貢寶物,供奉此塔,以悅仙人,今日照月國不是運來許多東西,屆時怕也是有不少要供奉在寶塔裡的!”
“原來如此……”
“那塔可真好看啊!”
“誒,你說宋相爺納妾,是什麼時候?”
“約莫就在晌午吧,為了避開照月使團,特地選在一個時辰後,宋相爺權傾朝野,這納妾的陣仗可不比照月國進城遜色,咱們得早點過去,說不定還能搶著個好位置撿喜錢,去晚了說不定就沒了!”
“走走走!”
眾人一陣騷動,相繼簇擁著往相府方向而去了。
許靜仙對那位相爺沒什麼興趣,倒是對八寶琅嬛塔興致勃勃。
“也不知那塔裡是否會供奉什麼法寶,不如尋個機會進去看看,順手拿上一兩件!”
“你這麼想,彆人也會這麼想,那裡若真有寶物,也必定機關重重,特彆是專門對付修士的。”長明道,“走吧,咱們也去看看相府納妾,與那宋丞相見上一麵,也許不用去佛門繞一大圈,還有更簡單的辦法混入宮。”
許靜仙:“您與那丞相有故?”
長明在黃泉五十年,就算洛國丞相盛年當政,把持權柄五十年,如今也該七八十歲了。
但她曾見過對方,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出頭,並不顯老。
長明不答反問:“你說的宋丞相,姓甚名誰?”
許靜仙:“好像是叫,宋難言。”
長明:“我在儒門時,曾收過一徒,也叫宋難言。如無意外,他應該就是你說的宋丞相。”
許靜仙:……
您老人家可真是桃李滿天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