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若有所覺,忽然抬起頭,望向一個方向。
遲碧江也循跡望去,卻見梨花落下處,多了一片陰影。
森寒鬼氣絲絲縷縷,飄散過來。
許靜仙麵露驚嚇,使勁往籬笆那裡躲。
“彆怕。”
遲碧江快步走過去,將小姑娘攬到身後,一麵對她低聲解釋。
“是我夫君的師兄來探望我們了。”
“他、他……”許靜仙牙齒打顫,破碎不成調。
怎麼會有如此恐怖的氣息,那分明不是人,而是來自幽冥地獄。
“他是鬼修。”遲碧江接下她的話。
許靜仙睜大眼。
她尚未踏上修煉之途,隻知道有佛有道有魔,不知還有鬼修一說。
人死了,還能修煉?
旁邊一聲冷哼,又讓她抖了抖。
“哪兒找來的廢物?你們怎麼葷素不忌,什麼人都收?”
黑袍罩身的身影緩緩步出,看不清臉,甚至連手都被蓋在黑袍下。
許靜仙往遲碧江身後躲去,又捺不住好奇探出腦袋,打量他。
遲姐姐的丈夫是人,師兄又怎會是鬼修?
她滿腹疑問,又不敢輕易發問,一雙眼睛滴溜溜靈動得很。
“師兄修為似乎又有所突破了?”江離朝來客笑道。
對方還是冷冰冰的沒好氣:“你還是半死不活沒點長進,往後死了就隨我來修煉吧!”
江離抽抽嘴角:“我還沒活夠,你就盼著我死,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碧江新近又排了一個新陣法,你若有興趣,午後我們師兄弟倆過去試試,看誰能先破陣離開?”
姚望年忽然答非所問:“萬劍仙宗新任宗主大典,昨日舉行了。”
江離一怔:“那怎麼了?”
姚望年:“你,不後悔嗎?”
當年崢嶸山莊一戰,江離雖活下來,但魔心無法消除,始終是個隱患,他不願意自己最終走上一條跟落梅一樣的不歸路,所以在眾弟子的挽留下,也毅然決然將宗主之位傳給同門師弟,帶著遲碧江遠走,不問世事。
這一走,就是許多年過去。
姚望年倒是隔三差五會來探望。
他還是冷冰冰的,說話也總沒句好話。
但江離知道,自己這位大師兄,才是最重感情的人。
萬劍仙宗難以避免衰敗下去,但自己一個本該早死的人,能僥幸逃過一劫,與心愛之人攜手隱居,還有何不滿足?
再說了,他本就無意宗主之位,他師父當年點評他的時候,有句話說對了。
師父說他雖有天資,卻心無大誌。
如今看來,的確如此。
看著姚望年在那橫挑眉豎挑眼奚落挑剔小姑娘這不行那不行,都快把人說哭了,淚水在眼眶裡滴溜溜打轉就是不肯落下,江離卻笑了。
這樣,就很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