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庭是清傲的性格,劍亦有幾分如人。他的身形非常漂亮,身體一動,劍風掃雪,掀起一片清白色,額間紅印灼灼,一身清貴雅氣隨一舉一動而顯,不著一語氣度自華……不需多辨,便能看出他與凡俗之人不同,清風一掃,如雪中貴君子。
主位狐官並非是第一次聽到聞庭的名字了,因為某些原因,他還稍稍關注過,但若要說見麵,這還是頭一回。
少主少時的劍術是由狐主大人親自教導,劍風與狐主足有七八分相似,且他出劍完美漂亮,動作規整標致,在這個年紀的小狐中,可謂少有的天資。
即便早就聽說過一些少主的事,但親眼所見,主位狐官還是微微出神,隻覺得與自己之前的想象不同,光說驚訝,都好似不那麼足以形容。
……這個時候,聞庭已將劍練了一遍,皺皺眉頭,尤嫌不足。
他正思索著自己一個參悟應當如何,忽然聽到一旁樹林生出有厚靴踏在雪上的腳步聲,他立即警惕回頭,問道:“——什麼人?!”
聞庭戒備地往聲音傳來之處望去,但等看清來人,他卻不禁詫異。
從雪中走出來的,是一個著月白色衣衫的狐族男子,外表是弱冠之齡的青年男子模樣,身後拖著整齊的七條雪白長尾。他身體修長,五官標致,氣質銳冷,額間同其他青丘狐一般戴紅繩、墜金珠,神情卻有些嚴肅的冰冷。
七尾狐在偏僻的山間已經少見,氣勢明顯與尋常狐狸不同。他從雪中走來,不苟言笑,但一邊走,一邊看著聞庭,簡單地鼓了兩下掌。
聞庭:“……”
他手中持劍,但看不出對方的來意,還是不免緊張,保持著可進可退的姿態。
不過青年在離他七八步遠的位置就停下了腳步,沒有再上前,道:“我名冬清,在青丘城狐宮為侍書主位狐官之首,負責管理狐宮入室弟子,指導目前已選下的少主侍讀和少主夫人。日後已定下要教導少主和少主侍讀們的主要功課,包括道學和身法,也就是說,日後即便是少主和少主夫人,也要喚我一聲……師父。”
聞庭聽得有點發愣,但也算明白了來人的身份。
他以前的記憶儘失,當然也不像雲眠他們那般見過主位狐官,隻在頭腦裡隱約知道這個職務是個什麼意思。他將信將疑地對看著意外年輕的七尾狐青年行了個禮,卻沒有再言語。
他感受到對方的眸子在他身上淡淡掃過。
隻聽主位狐官問道:“我從你們目前的先生那裡聽說,你是因為某些事失了記憶,暫時在這裡一起修煉的?”
“……是。”
聞庭沒想到對方居然特意打聽過他,但還是點了點頭。
對方又問:“你叫聞庭?”
“……是。”
聞庭又應了一次。
“……你目前的水平不適合在這裡學。”
主位狐官麵不改色,簡明扼要地說道。
“下月開始,每月初一、十一、廿一,你散學後帶著劍到這裡來,我來教你。”
“什——”
聞庭愕然,沒料到對方竟然會這般果斷。
主位狐官看上去倒沒太在意聞庭的吃驚,隻輕輕地看了他一眼,說:“你不信我?”
聞庭一頓,回答:“……也不是。”
對方將來曆說得這般清楚,去青丘城找人一問便知,要冒充也不太可能,但畢竟是第一次見麵,主位狐官下決定也下得太快,聞庭忍不住就開始思索有沒有沒注意到的不對勁之處。
這時,主位狐官也不多話,從袖中摸出一塊青玉,仙氣一蕩,玉石便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清亮的青劍!刹那間,隻覺得風卷雲動,狂風驟起——
聞庭一怔,連忙抬起劍抵擋,他也沒看清那主位狐官是怎麼做的,隻見他出劍,身形極為瀟灑利落地在雪上一掃,白尾隨劍而動,霎時便是仙風暴起!隻見地麵上數尺厚的積雪瞬間像海浪翻卷一般被儘數掀起!湧向高空!刹那消融!陽光照耀之下,隻見天邊瞬間就亮起一道飛虹,無數積雪化作飛雪逆衝向天空的場景是何等震撼!聞庭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見那月白色華衫的狐官轉瞬間旋劍一周,輕易掀起這等雪浪!飛雪散儘!劍氣震虹!
然後他從容地將劍收起,重新化為青玉放入袖中。
所有的雪幾乎都在眨眼之間消融在空中,露出雪地下乾枯的草皮。
主位狐官抬起手,輕輕接了一片漏下的雪花,輕聲道:“可惜,隻有等重新下了。”
隻聽他回頭說:“下個月開始,每月三次,散學後我在這裡等你,不要告訴其他人。”
話完,主位狐官微微一頓,又補充道:“那個小小白白的少主夫人,你如果非要說,至少彆說的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