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同伴回答道:“我知道,他選過我選的先生一次。這個侍讀名叫曦元,青丘東山來的,三年前少主侍讀考核的第一名……就是他。”
“噢。”
鳳眼少年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打量地看向曦元。
過往以來的少主侍讀和每年的入室弟子考核,頭名乃至前幾名大多都出自青丘城,從偏山來的狐狸奪得第一是很少見的,當初結果公布,包括他們在內的其他青丘城弟子,都很是大吃了一驚。
鳳眼少年自己是排在第三,排第二的是另一個青丘城來的女侍讀。他的同伴分彆是第四、第七。
得知曦元竟然是當初的第一,幾人看他的目光,都不由變了許多。
鳳眼少年亦是在意,但還不等他多想,武官已經報了他的名字,他趕緊收拾好心緒,鄭重地挺胸上前。
……
後麵幾個少主侍讀,射箭的距離都調回了正常的範圍。
今年的少主侍讀總共有六人來自青丘城,他們在射箭上都不會有什麼問題。最後兩個射箭的是文禾和青陽,文禾不擅武鬥,但好歹當初對射箭有過接觸,而青陽則信心滿滿,將弓拉得漲滿,射得十分有力。
射箭的速度比預想中要快,一轉眼十個少主侍讀就輪完了。
鳳眼弟子已將除他與同伴之外的少主侍讀特點和能感知到的修為全都記下,微微鬆了口氣,問其他人道:“這樣是不是就結束了?剩下的應當就是一般的入室弟子了吧?”
這個武職狐官很顯然是按照當初考核的名次來決定射箭的順序的,少主侍讀先來,之後才輪到入室弟子。入室弟子的情況鳳眼弟子也會記,但因為將來接觸恐怕不會像少主侍讀那麼多,因此不必那麼儘心。
他的同伴正要回答,然而這時,卻聽武職狐官出聲喚道:“下一個……雲眠仙子!”
聽到雲眠的名字,那三位少主侍讀便都愣了下。
然而雲眠站在隊列中等著喚自己,一直都很緊張,好不容易終於聽到自己的名字,忙道:“是!”
說著,她趕緊像其他人一般拿著玉弓上前。
說來奇怪,雲眠本來以為按照尋常,她應該是跟在聞庭後麵,第二個到前麵去射箭,卻沒想到被排到了第十二個。雲眠的腦袋有些發懵,但好在這並非特彆要緊之處,她隻當是因自己當初少主侍讀的考核不算前十名,所以被挪後了,趕緊匆匆忙忙地站在該站的位置。
雲眠一從隊列中走出來,整個靶場都頓時為之一亮。
她拖著和聞庭一般雪白的尾巴,耳朵又尖又軟,一頭烏黑的長發,眉心還有一朵紅蓮。因為今天要射箭,雲眠中途就將自己身上的衣服理得挺直整齊、方便活動,明明都穿著同樣的仙服,陽光灑在她身上,卻像是比彆處要明亮些,宛若浮了一層淡淡的華光。
雲眠走到靶場邊上,身體微微一動,忐忑地擺出了要射箭的姿勢。
“……哦,還有她。”
鳳眼弟子看到雲眠從隊列中走出來,亦怔了一下。但他還記得那天在道場聽到的雲眠仙子和她友人的對話,心中已認定她們是目無遠見、滿心隻想著玩樂的淺薄女子,偏生因為美貌得了少主的喜歡,未付出任何努力就出現在了其他人耗費無數心血才能踏入的地方,連帶著對少主的觀感也打了折扣。
在青丘城,他從未聽到過有人說學習仙術是為了給家裡種葡萄這種話。
鳳眼弟子對這位少主夫人還頗有些不滿和鄙夷,不禁道:“攀附之流,何足掛齒!胸無大誌之輩,怎麼可能儘心修煉?少主未免……”
但下一刻,他稍稍一頓。
武官開始移動給雲眠使用的箭靶了。
武官總共準備了好幾排箭靶,一排十個,每換一個弟子上來射箭,箭靶也會相應的更換一排。按理來說,雲眠應當會換一排新箭靶,可是輪到她時,武官卻像是有意調整了一下,將舊箭靶中的一排挪了上來。
鳳眼弟子一眼就看出,這是他當時射得那一排,仙靶上遺留著的,正是他射完箭的箭孔,位置完全可以一一對應。隻是鳳眼弟子熟悉自己射的箭靶,雲眠卻不然,少主夫人好像沒有注意到,依然尋常地調整弓弦。
鳳眼弟子看到武官這個不同尋常的舉動,稍感到有些疑惑,但他頭腦向來聰穎,忽然靈光一閃,便下意識地看向站在另一側的少主——
少主仍舊鎮定地站在遠處,麵無表情。
鳳眼弟子卻直覺不信少主此時的無動於衷,他記得之前少主與武職狐官先生說過話,鳳眼弟子猜到武官此舉多半是少主的叮囑,但卻猜不到少主此舉的用意……
為何要將他的箭靶給少主夫人用?她箭射得難道能比他好不成……
嗖!
鳳眼弟子的思路還未想完,他們眼前已有箭光一閃而過。
鳳眼弟子在看到箭的刹那心頭不禁淩亂地跳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抬頭朝雲眠的方向看去——
雲眠將玉弓端得筆直,後背如小鬆柏般堅定,她身姿窈窕、相貌清靈,但認真起來,身上又有一種彆樣的感覺。
少主侍讀們抬頭的刹那,雲眠正好射出一箭,她的動作意外地熟練利落,飛矢離弦,銀箭頓時閃過一道寒光,如疾風一般地衝了出去!
砰!
下一刻,離弦的箭,穩穩地紮在了靶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