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七回過頭,卻看見素來清冷少言的少主麵上緋紅,眼神閃爍,手指不安地在桌麵上敲著,果真是拿不準、很在意的樣子。
然而狐七卻瞬間想將硯台掄起來敲少主的頭!他又沒有求過親,他怎麼會知道?!話說自己一把幾百歲年紀了都還不曾與誰有過情愫,少主和少主夫人都還未過一百,才十九二十歲,倒是已經十分認真、鐵板釘釘了的樣子,看少主這般模樣,是用情至深啊!
狐七好笑地道:“你同雲眠仙子這般親密,又早有了婚約,雲眠仙子又非不知,肯定不會有變故了。少主何必那麼擔心?”
聞庭臉紅道:“談戀愛和成婚不一樣,眠兒現在許是喜歡我的,但未必真考慮好了會嫁給我。我怕冒然去問,她反而會很為難。”
喲謔,還挺懂的樣子。
狐七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道:“雲眠仙子這般好的性子,想來定不會拒絕。”
他本以為這話一定能安慰到少主,誰知聞庭聽完,反而苦澀地說:“我就是擔心她這一點。眠兒性子太好,怕我傷心,興許不忍心拒絕。可若是如此,我怕她沒有考慮清楚,與我成婚並非是出於本心,這樣也並非我的本意……狐七,你說我該怎麼做?”
狐七哪裡有經驗,無奈道:“何必這麼糾結!”
不過他見少主的模樣,似乎是當真在煩惱。除卻狐主與狐主夫人外,狐七便是與聞庭相處最久、感情最為深厚的長輩,當初狐主和狐主娘娘也是看重了他善於和年輕人相處的性格,才會讓他來陪伴和教導少主。狐七看看聞庭的樣子也覺得心疼,想想自己若是什麼主意都不出,未免辜負了狐主與狐主夫人的信任。
他仔細思索一番,便笑著出主意道:“若不然,你還是先找個恰當的時機問問吧!現在擔心再多也沒有用,反正少主你總歸是要問的,若不說出口,也不曉得雲眠仙子到底是什麼心意。要是仙子現在真的還不想那麼快成婚,少主便再等等她,你們兩人之間若是氣氛變得尷尬,好好相處一陣子,說說清楚,總能恢複如初的,等時機成熟的時候,再試就是。”
狐七這番話,總算讓聞庭微微定了心神,隻是想到要如何和眠兒開口,終究感到猶豫。
聞庭在書房裡將書都收拾好後,終於在夜深前回到了寢殿中。
雲眠已經睡在床上了。
聞庭輕捷地跳了進去,他在進入寢殿時就自覺地化作了狐身,這樣腳步輕,不容易驚擾到雲眠。
他輕手輕腳地跳到床上,用尾巴圈住雲眠。
雲眠雖然聽聞庭的哄睡了,但聞庭沒有回來,她顯然睡得不沉,一聽到有動靜,馬上就醒了過來。雲眠看到是聞庭回來了很是高興,“嗚嗚”地往他身邊蹭過去,親昵地鑽進他懷中,九條尾巴都去勾他,整隻小狐狸都緊緊與聞庭貼在一起,撒嬌地頂頂他下巴。
聞庭將她緊密地摟在自己身體裡,安慰地道:“睡吧。”
雲眠閉上了眼睛,在聞庭的氣息之中,不久就溫順地睡著了。
聞庭靜靜地注視著雲眠安睡在他懷間,凝望了好一會兒,又默默望向窗外,看了看屋外熟悉的景色,還有正對他們窗前那棵正茂盛地伸展著枝葉的仙花樹。聞庭望了一小會兒,終於亦閉上眼睛,與雲眠靠在一起,沉沉睡去。
……
聞庭冠禮結束的幾日後,雲眠正在書閣中與其他弟子們一道溫書。
時到如今,他們弟子們聚在一起聽的大課修煉已經很少了,但是少主侍讀們還時常聚在一起探討溫習。他們要學的東西比尋常弟子多,常常有機會聽狐主和狐主娘娘的教誨,修為相近又適合競爭,因此待在一塊兒修煉學習對彼此都有很大增益。
當然,重要的是也要陪伴少主。
周圍的少主侍讀們或討論,或安靜做事,書閣小間內顯得很有活力。
這個時候,文禾突然走到雲眠身邊,頭奇怪地往四周看看,問雲眠道:“團團,少主今天沒有來嗎?”
雲眠本來是在挑書的,聽到文禾的話,四處張望了一下,果然沒有看到聞庭。
她遲疑地說:“他今天好像不在呢。”
雖說和少主侍讀們一起的活動也不是強製參加的,但聞庭缺席的次數其實很少,他難得不在一趟,的確讓人在意。
文禾大約是有什麼內容想同聞庭討論,但見雲眠也不曉得,便沒有糾結,隻笑笑道:“或許是有什麼事在忙吧。”
雲眠問:“要我幫你問問他嗎?”
文禾對雲眠一笑,道:“不必。”
文禾與雲眠相談了幾句,便拿了自己的書去看了,倒是留下雲眠歪了歪頭,頗有些疑慮。
聞庭這幾日的確下午會有事出去,時間也不長,就一個時辰左右,但他素來不大耽誤正事的,冠禮的事又已經都結束了,雲眠也不太確定他在忙些什麼。
想到這裡,雲眠翻書亦有點心不在焉起來。
少主侍讀們在書閣中修習的時間大約持續了一個半時辰,待到時間差不多,大家便一塊兒散去,準備各自回仙殿。他們三三兩兩的並肩往書閣外走,誰料走到門口的時候,雲眠卻瞧見狐七正早早地等在書閣,恭敬地等候她出來。
雲眠看到了狐七,其他少主侍讀們當然也看到了。大家都知道狐七是少主身邊地位很高的隨侍主位狐官,見他這般等候的模樣,都不由自主地慢下了腳步。
狐七一直溫馴平靜地站著,但他看到雲眠,臉上便掛上了得體而謙遜的笑容,上前一步,道:“雲眠仙子。”
待雲眠迷惑地望向他,狐七頓了頓,接著禮貌地笑道:“少主今日有事想要見雲眠仙子,想請仙子回仙殿一趟。不知雲眠仙子,現在可否隨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