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西漠獵手跪地稟告稱:“那鹿開場便隱沒在叢林深處,我們所有人圍捕都未曾找到。”
紀箏回憶了下那頭鹿脾氣,看樣子也是隻懶散鹹魚鹿,不知道藏到林子裡哪個角落窩著不動了,估計下一輪也不容易找到。
他注意到黎揚看明辭越眼神變了,少了點敵視,多了些說不清意味深長,甚至對明辭越絆倒西漠獵手行為表現出極大寬容。
他沒多想,又滿懷興致地轉頭聽顧叢雲講話,“有下一輪自是應當,但按照《大燕彆史》記載,高祖二年冬狩第一輪出師,全員未找到祭品情況下,高祖與前一輪勝者同騎親征,親自到獵場內助陣觀賽。”
嘩啦……紀箏瓜子灑了。
大燕彆史是什麼?他一臉茫然,祖宗們還能有這樣奇葩先例,會背書好了不起哦……
全場皆不知第一輪勝者還能有這樣待遇,但有史書作證,一時無人能出聲反駁。
明辭越緊緊盯著場中那匹白馬,握著長弓手無聲攥緊。
畢竟誰也不知道,獲勝獎品會是聖上。
紀箏無奈,隻得親自下場跨上了白色駿馬,坐在了顧叢雲身後,被他帶著往叢林深處行去。
隨著馬背輕輕顛晃,經過明辭越身側,紀箏沒有看他,也沒說什麼。
一遠離觀賽場眾人,顧叢雲挺直背立馬懶散下來,變了個人一般。
他小聲道,“聖上為何近日也不開經筵,也不宣我。”聽起來還變變扭扭。
“冬至吃餃子也不叫我。”
“腎不好也不準我探望。”
紀箏:……
張揚少年天才受,你人設沒了。
他之前一直刻意避開顧叢雲,就是因為顧叢雲和原主關係太親近,拿捏不好容易演戲穿幫。
況且,跟主角攻受牽扯關係肯定沒好事。
“朕又不想開經筵上課讀書,叫你入宮能乾什麼。”紀箏,“你還包治腎虛?”
“聖上還是坐來我身前吧。”顧叢雲隨意在行進馬背上起身想將紀箏攏到身前來。
“你就一匹馬還要分個副駕駛後車座?”紀箏駭了一跳,滿臉寫著拒絕。
少年轉頭,麵露不悅地一點點逼近,“聖上可是我贏來戰利品啊。”
“怎,璟王身前行,我就不行?”
忽然叢林一晃,就這麼冒出了一隻小鹿頭,前蹄綁著那根麻繩,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幾步,似乎是嗅出了紀箏熟悉味道,歡脫地一瘸一拐靠近過來。
紀箏拚命夾緊馬腹想要遠離,顧叢雲眼睛卻瞬間亮起了光,穩住馬頭,悄聲一點點迎著它靠近。
“聖上騎射都是當初與臣一起修習,要不要……”他遞給了紀箏另一把弓箭,“比一比誰先射中鹿?”
那鹿乖巧地已經湊到了紀箏腳前,不用弓箭,可以一刀斃命位置。
紀箏咽了咽唾沫,盯著顧叢雲背影,冷了聲音:“顧叢雲,朕是天子,朕嫌鹿血臟,命令你掉頭離開。”
“這是冬狩賽,敵手全是西漠人。”顧叢雲一直掛在唇邊笑收斂了,回頭深深望了紀箏一眼。
“我要給聖上贏下這鹿,贏下這圍獵。”
“若是聖上動手,這麼近距離可以直擊鹿心,若我動手,箭法準頭可就不好說了。”
顧叢雲舔了舔唇,揚手拉滿了弓。
紀箏不得不搶先拉開他手裡長弓。
他閉上雙目,耳畔不再是獵獵冬風,而是明辭越那句,“聖上,記住,這是射箭感覺。”
射箭,明辭越教過,他是會。
“聖上,你要這鹿死,你要圍獵勝。”顧叢雲仿若催眠一般,用氣聲輕喃鼓勵道。
箭頭瞄準鹿脖頸,可它還毫無察覺地舔舐著紀箏靴尖。
紀箏忽地就下不去手了,沒由來地生出一股寒意,麵色蒼白,箭頭發顫,他對準分明是被囿在深宮宮牆內自己。
這日子混得太荒唐清閒了,現實總要時不時當頭一棒提醒他一下。
他也無時無刻不身處獵場之內,哪有什麼庇佑,獵手和獵物都得奔跑起來才能求生。
“聖上。”顧叢雲手移了過來,一點點地幫他穩住弓身,“您……在猶豫什麼?”
遠處突然響起馬蹄聲,由遠及近,踏著泥濘,踩碎枯葉逐此而來。
兩馬擦身相接之際。
瞬時他腰間一緊,一隻臂膀纏住了他,騰空拋起,心跟著一瞬間飛起,繼而溫暖著陸。
明辭越黑馬還在飛馳向前,胸膛那顆沉穩熱烈心跳卻貼緊了他在他後背玄色護甲之上。
“聖上,臣來遲了。”紀箏感受到男人微撲在他頭頂熱氣。
“臣來搶走聖上。”
“這麼大樹林,你怎麼找到朕?”他心驚之際不忘出聲問。
明辭越忙於駕馬,幾不可聞地微喘道:“聽到聖上喚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