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 臣有辦法幫您止……止奶。”明辭越喉結微滑了一下,撇開目光。
紀箏被喉嚨裡上泛的奶腥味弄得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含著淚花瞪了他一眼, 催促他快點。
明辭越還是抱著他翻身上馬。
馬背一顛,紀箏咳嗽得更厲害了, 難以遏製的反胃感陣陣上湧,越是刻意抑製, 嗆出的奶液越多。
他不想在明辭越麵前這般羞恥而狼狽不堪, 但明辭越卻又是在場唯一能幫他的人了。
他們身後,武安侯的馬蹄聲追得越發靠近,“聖上有何事情?”
紀箏徒勞張了張嘴, 根本說不出話。
明辭越眸色一暗,邊催著馬往前疾走, 邊借著大氅,握住了天子的手,帶著他把馬鞭往地上重重一甩!
一整片的雪塵紛紛揚起。身後那些馬蹄聲都猶豫地頓住半晌,明辭越勉強帶他拉開了一些距離。
“沒關係,聖上若是難受不要忍著, 儘數吐出來會好一些。”明辭越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臣背對著您,幫您擋著,誰也看不見。”
“……方才說的辦法……”紀箏勉強含糊出了幾個字。
“可以麼?”明辭越沒由頭地問了一句。
都這種關頭了還要問!紀箏急得拍了他一把, 明辭越會了意。
下一刻, 紀箏忽覺身後之人在寒冬臘月,冰天雪地之中直接解開了外袍,將他整個人貼身安置在與胸膛僅有一件單衣的地方,與他共享著自己的體溫。
明辭越始終把持著分寸, 又問道:“可以麼?”
紀箏被凍的嘴唇都在發顫,不知道明辭越是何來的勇氣解開了外袍。
他有些害怕有些擔心,卻又忍不住要去猜測下一步,明辭越會做什麼……
一隻手從身後緩緩伸了過來,搭在他的腹部之上,輕揉,順時針不疾不徐地繞著圈,就仿佛是在對待一個吃撐腹痛的小嬰孩。
他能感覺出自己腹部,那隻手的溫度,形狀,細長,骨節突兀,力道十足卻又隱忍含蓄。
“漲麼?”男人吐出的熱氣在寒日裡化作白霧,猶如雲煙,籠罩住他的耳畔,“這裡難受麼?”
“出來才會好受些。”
那聲音仿佛一種隱秘的蠱惑,低沉古樸,施法的咒語。紀箏一半的身子被擱在冰窖裡,一半又被惡劣地丟在火上炙烤。
“可以麼?”男人在進行下一步前又開口問了他。
這一次,紀箏耳垂邊猛然一溫熱……如同那些被輕含的夢境。他嚇了一大跳,前傾了一下。
“抱歉。”明辭越連忙收回手,“這是臣家鄉的土辦法,用於脾胃受寒時驅除寒冷暖身子的。”
紀箏怔怔地看著他,明辭越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耐心有禮,毫無改變。但他卻突然覺得彆扭極了,總想要分清這裡麵究竟幾分是給他的,幾分是獻給天子的,幾分是忠心,幾分是其他什麼感情。
明辭越沉默地從腰間取出了一個小酒壺,甫一打開,熾烈醇香的氣息衝淡了冰雪的味道,與那股奶香糾纏在一起。
紀箏瞬間警惕,原書明辭越可是個極其厭惡酒水,滴酒不沾之人。
明辭越邊解釋邊舉壺昂起了頭,“是軍營用來暖身子的烈酒,臣身上太涼了,幫不上聖上……”
“那不如我直接為自己暖身子。”紀箏猛然奪下,自己一口咕隆下去了小半壺。
等明辭越回神搶過來時,那滿壺的酒已經隻剩個底了。
紀箏眯著眸子擦了擦嘴角,嗓子裡的灼燒感後勁上湧,辣得他朝明辭越微微吐了吐舌。
“烈酒本就燒胃,您脾胃不好,已經開始吐奶了怎麼能再喝烈酒?”明辭越皺起了眉頭,語氣加重,“這下恐怕又得想辦法活動身子,將烈酒催吐出來了。”
活動身子,說得輕巧,冬天捂得像個球一樣,身後又有武安侯一言不合要把人帶回宮,有什麼活動能做。
他看著天子瓷白色的臉頰染上紅暈,胭脂色的舌尖輕咬在唇邊,滿眼水霧未散的懵懂。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好喝麼?”即刻就得到了那人乖巧的點頭回應。
就在明辭越怔神之際,懷中人兒手裡的鞭繩轉了又轉,衝著他莫名其妙底勾了下唇,一鞭子揚在了馬屁股上!
馬猛地一揚前蹄,離弦之箭般飛竄了出去。
“聖上!”明辭越幾乎與武安侯同時驚呼道。
明辭越將將把住了馬頭,帶穩了方向,武安侯低罵一聲不知道天子又要做什麼小動作,他可不允許天子脫離他的視線掌控範圍,帶著一眾人拍馬,躍上山坡,突破雪塵,緊追其後要將他們堵截攔下!
紀箏酒意上頭,方才隻是興起拍馬屁,此時才後怕起來,被追得越緊越是心慌,隻是下意識地想要逃脫,猛夾馬肚子。
連明辭越都不得不出聲製止他,“慢點聖上,太危險了。”
經過山腰側的一塊巨石之後,明辭越猛地護緊懷中之人的頭,帶著他往旁側撲落下去。兩人翻滾了一圈,直直墜入雪地之中,揚起了厚厚一片雪塵,儘數如白被一般蓋到了他們身上。
那匹驚馬絲毫不停地往前跑去,行囊和氅衣還留在馬背之上,看上去似乎還馱著兩個人,勉強能夠唬弄追兵一陣。
武安侯一行果然沒停頓,來不及細思,追著那馬上山而去。
紀箏縮在明辭越胸前,兩頰酒意的酡紅更加明,此刻還緊緊閉著眼不敢睜開半分。
明辭越又氣又無奈,聽著他砰然有力的心跳聲,輕捏了一下他被凍紅凍麻的鼻尖。
無聲道:“小瘋子。”
天子先睜開了一隻眼,又緊緊閉回去,睜開了一條縫,打量到身後追兵不再,而明辭越正在眼前,這才仿佛舒了口氣,從雪地裡一骨碌鑽出來。。
方才他二人躺過的鬆軟雪地出現了兩個人形深坑。
紀箏把自己攤平在明辭越的人形坑裡,攤平,伸展手腳,似乎想與那個身形全部重疊。
“皇叔長得好高大啊。”他抬頭委屈地望著明辭越,小聲嘟囔,仿佛是嫌棄自己的手無法與他的相重疊。
明辭越一愣,兩個聲音!他方才聽到了兩個聲音,小一點輕一點的是心聲,大一點聲音清朗的是天子說話的聲音,兩個清清楚楚重疊在了一起,再也不似往常那樣完全相悖。
天子在親口告訴他自己心裡所想,對他毫無隱瞞,毫無防備,不用他再去下流卑鄙地窺探**,乾擾運象。
哪怕知道這隻是酒精的短暫作用,也已經足夠令他高興了。
“聖上把臣拐到這沒人的地方來,是想說什麼?”明辭越緩緩出聲問,仿佛被人壓住了胸口,聲音有些發悶。
說些什麼?紀箏遲鈍地想了一想,好似有事情要坦白,但潛意識裡那事情又不可輕易和盤托出。
不一會兒他就找到了新的發泄口,“大膽,朕剛才都說不要你的忠心,命令你不準跪朕,不準叫朕聖上了,你究竟有沒有把朕當天子!”
“好。”聲音含著若有若無的笑。
“我的聖上。”
紀箏聽到明辭越應聲便滿意地頷了首,又摸了摸頭想不明白這話哪裡不對勁。
“聖上為何不願意臣拿您當聖上,對您永遠忠誠,不好麼?”
“因為朕不想再拿皇叔當臣子了。”紀箏嘴比大腦還快,說出去了,自己才後知後覺捂住了嘴,眼神迷迷糊糊的,還小聲補了一句,“啊,糟糕了。”
他隻聽明辭越低聲道,“無論您是聖上,還是誰,無論臣拿您當聖上,還是當其他什麼,對您都會是永遠的忠誠。”
紀箏糾結地問:“總有區彆吧。”
明辭越淡笑:“可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