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濉回村第一天,直接去了城裡打疫苗,坐的還是轎夫鬼開的車。
米良繼陪著,也不安慰,還偷笑:“該!你這個當爹的,還沒一條狗負責。”
米濉手上貼著紗布,苦笑:“唉,我錯了。越是知道錯,越不敢回來。一眨眼,大黑都老了。剛抱回來的時候,就那麼點大,還沒斷奶呢。”頓了頓又說道,“小正也才那麼點大。”
米良繼陪著他在防疫站外麵的台階上坐了一會兒:“一會兒我直接回店裡了,你要跟我一起住店裡,還是回去家裡?”
“回家。”米濉沒猶豫,“我要是不回去,不就小正一個活人?”
米良繼翻了個白眼,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會兒倒是像個男人了。要是當年你有這幅樣子,小正媽也不會……”
米濉顯然不願意多提,猛地站起來:“我先回去了,小正還在家等著呢。”
米良繼目送自己這個當半個兒子養的弟弟上了鬼車,才慢悠悠往回走。
小城不大一點兒,從防疫站走回去用不了多長時間。
這會兒時間不算晚,路上還挺熱鬨,各種吃的攤子擺了出來,不少人開始喝酒擼串,都還穿著短袖,像是夏天還沒過去。
但是米正的假期已經過了。
米濉回家的時候,米正已經上了兩個小時的課,趁著課間休息去看看自己的老父親,看著他貼著紗布的手:“嘿!”
米濉抬手就給了他一下:“就笑話你爹!我還有一隻手好著呢!”
米正快速閃過:“放心吧,黑哥好著呢。沒事我就去上課了。”
“上什麼課?網課嗎?要不爸爸給你上財務課?你考個會計資格證怎麼樣?”什麼逆子,爸爸被咬了,關心咬爸爸的狗?算了,一會兒去把大黑逮住一起睡。
“不要!”
米濉看著一溜煙跑沒影的兒子,嘀咕:“小孩子怎麼不會累的?”
一大早出門,回家還爬了山,竟然還有精力上課。
他打了個哈欠,回到自己以前的房間,心情難免有點激動,但一天下來真的累了,倒是很快就睡著了。
晚上睡得早,米濉第二天七點半就起來了,收拾完自己,到餐廳的時候就沒看見米正:“小正還睡著呢?”
以前不覺得老房子有多大,因為很多地方都老舊了,真正適合住人的地方不多。現在房子全都收拾出來,他和米正單獨住一個院子,就離得遠,不比在京城家裡,房間就在隔壁。
羅伊給他端了一份中式早點:“小贈已經出去玩了。”
羅伊和活人幾乎一樣,米濉很容易就忽略他的異常,還能跟他從各種菜係菜品開始聊到各種見聞。
羅伊是個非常宅的鬼,來村裡那麼長時間,也就米大伯知道米正家裡多了個外國人。他現在對米家老宅很是忌憚,本來還會過來捯飭捯飭菜地,看現在既然有人打理了,就沒再靠前。
時節入了秋,米大伯正在對果園進行一波秋剪。
采摘季請人乾活不得已,果子成熟不等人。熟過頭了,就隻能爛在枝頭上。修剪整枝的工作還是儘可能自己來。
所以雖然已經過了最繁忙的時候,米大伯還是不得清閒,看到迎麵來了兩個人,倒是先認出了羅伊,略帶拘謹地招呼:“老羅,你怎麼來了?還有些果子,你要嗎?”
無論什麼果子,肯定樹上熟的最好吃。
問題是熟果不耐長途運輸,更不耐儲存。
這部分果子,他老婆會拿去城裡擺地攤賣,賣不掉的拿回來。本來他會給村裡的各家都送一些,但村裡有幾家拿了免費果子還要挑三揀四,背後擠兌他們話,說他們把賣不出去的爛果子拿來送人。
他聽了之後就不送了。
送人的果子確實是來不及賣不出去的,但絕不是爛果子。既然人家嫌棄,他情願把爛果子堆肥。
這個叫老羅的老外就不一樣了,每次都會按照市價給他錢,要的量還不少。儘管熟果賣不上價,他心裡麵也舒坦。
“大哥。”米濉乾脆先開口招呼,“我米濉啊。”
“阿弟啊?”米大伯很驚訝,手上的東西都放下了,快步往前走了兩步,打量了一下,“你倒是和以前沒什麼變化。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一會兒到我家裡吃飯,讓你嫂子多加兩個菜!”
米濉十幾年沒回來,要說模樣一點沒變化是不可能的。但他畢竟沒乾過什麼體力活,最大的辛苦無非就是出差和加班,平日裡上班基本不怎麼見太陽,四十出頭的人瞧著像三十多。對比米大伯這種天天下地乾活的,原本十來歲的年齡差,更像是直接差了一輩。
“好啊。”米濉沒拒絕,“我帶酒過去,和大哥喝一杯。”
三個人在果園裡聊天,看米正身後跟著大黑和大花過來,招呼:“小正,中午去你大伯家吃飯!”
“哦!”米正遠遠應了一聲,跑過來招呼了一聲,帶著羅伊回去上課,跟羅伊小聲逼逼,“我爸在家還罵大伯呢,回來有說有笑的。噫,大人的世界真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