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宇公社,牛角大隊,俞向清拿著家裡寄來的包裹回知青院裡,這瞞不了人,進進出出那麼多雙眼睛,很快信息就會傳出去了。
俞向清回到房間,快速的關上門,把裡麵的東西拿出來,一部分放到櫃子裡鎖上,隻把一些不怎麼值錢的東西放到一邊,要是有不知情的人進來了,看到這樣,下意識的就會認為寄來的是這些不值錢的東西。
她也沒有想到,因為爺爺的一場大病,能讓她看清楚人心。
家裡兄弟姐妹多,大哥是經人介紹和大嫂在一起的,二哥和她早早的就有了意中人,都是自己的同學,而且他們都做出了同樣的選擇,跟著他們的意中人一起下鄉。
剛下鄉的時候,感情還好,也看不出什麼問題,日子苦了些,但是她以為自己很幸福,直到爺爺生了一場病,爸爸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寄過來的補貼沒有了,還說可能接下來一段時間都不會寄東西過來。
那時候,她還把自己好不容易攢的一些東西寄了回去,但是不知道怎麼,這個消息傳了出去,大家以為她家裡出了變故,補貼都沒有了。
她不想仔細解釋,卻被大家當成了默認。
那時候起,梁湧的態度就不一樣了。
女人的心思有的時候可以很敏感,不需要什麼證據,隻需要一個表情,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出了問題。
那時候隻是猜測,直到她親耳聽到他在彆人麵前說他們隻是朋友,因為來自同一個地方,才會比彆人走的更近一些。
他們不是早有默契了嗎?
她以為他們明年就要給大家發喜糖了。
原來這隻是她以為。
她當時就走了出去,彆人看到她還在為在背後說人尷尬,她承認了,“對啊,你們可不要誤會,我和梁湧可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隻是我們兩個來自同一座城市,走的近一些而已。”
俞向清不明白他們幾年的感情怎麼會走到這一步,私底下頹廢了一段時間,然後從彆的知青那裡聽到了他經常一個人去公社的話,每次出去,都會把自己收拾一遍。
俞向清隻想冷笑,公社?他這是找到了下一個?或許還是能幫他回城的人呢。
她才鎖上,就有人敲門了,“向清,向清,你在裡麵嗎?怎麼鎖門啊?”
俞向清去開了門,她的舍友走了進來,四處打量:“向清,怎麼好端端的鎖門啊。”
俞向清目光冷淡的看著她,“不小心!心鎖上的。”
對方一噎,怎麼可能會不小心鎖上,她尷尬的笑笑:“剛剛我聽說,你帶著包裹進來了,是你家裡寄來的吧?”
俞向清點點頭:“是我家裡寄來的,對了,我想給我爺爺送點有營養的東西補補身體,你家裡上次不是寄了奶粉過來嗎,還有沒有?你之前拿我的票的時候說跟我借的。”
這下子俞向清很明顯的看到了對方眼裡的不悅。
她低垂著頭,笑自己之前傻,不僅僅是梁湧,還有她,不過以後她不會再傻了。
她自然知道這所謂的借,是有借無還,以前是她傻,她說幾句好話就這麼給了,現在,她寧願扔進水裡聽個響。
爸爸曾經說過,她想事情太單純,有的時候容易一葉障目,她那時候還不以為然,結果爸爸是對的。
莫雯雯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向清,我的奶粉……”
住在一間房,很多時候瞞不了人,她的奶粉確實還有。
但是她不想給。
這時候其他人路過,“怎麼,奶粉可是好東西啊。”
俞向清:“之前我借了不少票給她,現在我爺爺不是病了嗎,我想說讓她把她的奶粉給我,我們扯平,我借給她的,光是肉票,就有兩斤,糧票大概有五斤,另外還有兩張糖票,她一直沒還過。”
路過的人聽到這個數量,張大了嘴巴。
這麼多!她看莫雯雯的眼神都不對了。
莫雯雯急了:“向清!”她怎麼能把這事說出去,不是說好了,不要告訴彆人的嗎。
俞向清愁眉苦臉:“之前我家裡情況還好,我就一直沒問你還,但是現在我家裡你也知道,你就算沒有這麼多票還我,用奶粉換也可以,我爺爺正好用的上。”
莫雯雯急了:“你爺爺生病了,但是你在這裡也不容易呀,哪用你為他操心啊是吧。”
圍觀的人可沒辦法讚同,“雯雯,要是不想用奶粉抵,你要不就一點點還吧。”
她可要看不過去了。
原來她是這樣的人。
沒多久,莫雯雯欠了俞向清那麼多票的事情就傳了出去,感受著那些人變換的目光,莫雯雯不得不忍著心疼,打開櫃子,把那袋幾乎沒怎麼動的奶粉給俞向安,給的時候,心裡在滴血:“還你。”
俞向清直接拿了過來,“好,以後那些票就扯平了。”
她都不記得她到底給了她多少票,仔細說!說起來,這袋奶粉抵數,她或許還賺了,不過要是算上她分給她吃的東西,就不好說了。
把奶粉收好,俞向清拿著錢出門了,打算跟人換一些小麥粉。
牛角生產大隊細糧種了大米和小麥兩種,算都不多,但是在這裡換總比城裡換細糧要容易一些,現在家裡急了一些錢過來,她打算換一些細糧和奶粉一起寄回去。
有好東西,跟自己家人分享不好嗎。
白石縣,周長壽聽了趙巧娘有些顛三倒四的話皺緊了眉頭:“你仔細說清楚,怎麼回事?”
趙巧娘有些瑟縮:“我是說,敏秀她親爸找過來了,要拿個說法,我們要對一下,免的被人知道了破綻。”
周長壽眉頭皺的更緊了,“他不知道?你沒說?”
趙巧娘眼眶紅了:“我還沒……他,他對敏秀,沒有那份心,不能讓他知道。”
周長壽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了,那你覺得他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麼?”
趙巧娘低下頭:“應該、應該是為了錢。”之前她就聽他惦記過女兒的彩禮,不過是因為他以為女兒要下鄉,才沒什麼動作的。
周長壽揉了揉眉心,站起身進屋裡拿錢,這回肯定要破財消災了,怎麼孫子就招惹了這麼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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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細枝也很不滿,拉著一張臉,“趕快的,要是去的遲了,他要是亂說就晚了。”
他們去到俞家的時候,這裡已經圍了不少不用工作的閒人,俞青山和俞向海已經在了。
“來了來了,他們來了。”
趙巧娘順著人群分開的路進去的時候,頭垂的低低的。
俞青山等他們進來了,關上院門,跟圍在周圍的人說道:“大家回去吧,沒什麼好看的,回去吧。”
說是這樣說,一個個站著根本沒動。
俞青山也沒管,鎖上門,交代俞向居:“你在門口站著,有人進來喊我們,知道嗎?”
俞向居嚴肅的點頭:“放心,爸爸,有人進來我就喊人。”
有院子在,他們在裡麵控製一下說話的音量,他們就沒辦法聽的很清楚了。
丁發海和田二燕看著這架勢,有點心虛,不過轉念一想,他們有什麼好心虛的,隨即理直氣壯起來,“你們要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好端端的一個大閨女,就這麼嫁了?”
俞青山和俞向海在旁邊坐著,不出聲,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丁發海看!看著就覺得有些不對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俞青山淡淡的抬眼:“那是你女兒,戶籍本來一直就在你那裡,我就相當於這幾年白養了,她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她的事,我不知道,我也不會管。”
丁發海和田二燕對視一眼,這是因為搶了他親女兒的對象翻臉了?!
他砸吧砸吧嘴,看向趙巧娘,“這事你總該知道了吧!你可彆說你不知道!”
趙巧娘避開視線:“這事我本來想著這段時間找個時間跟你說的,一直沒有抽出時間來,這不是故意瞞著你,你也知道,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敏秀是要下鄉的。”她在縣城住,但是不是縣城人,戶籍跟著丁發海,丁發海的兒子也大了,怎麼可能留下敏秀,有沒有工作單位接收,畢業後按理是要下鄉的。
“這兩個年輕人看對了眼,為了避開下鄉,就趕快把事給辦了,這樣孩子就不用下鄉了。”
田二燕聽了撇了撇嘴,這事她一聽就懂了,肯定是這個便宜女兒為了不下鄉故意勾搭了自己的姐夫,這才會跟俞家鬨翻了。
丁發海可不關心這個,拍著桌子:“我不想聽這個,你說,你沒跟我講這有的沒的,我跟你說,這門親事,我不同意!丁敏秀呢,她人哪去了!她要跟我回去!”
趙巧娘被這聲音嚇了一跳,縮了縮肩膀,看了眼無動於衷的俞青山,咬牙,“敏秀已經嫁過去了,她現在不在,她外婆病了,照顧她去了。”
丁發海聲音越來越大,臉也漲紅了:“我說了不算就不算!我要帶她回去!”
趙巧娘的聲音也變大了:“丁發海你有什麼權利這麼說,女兒這麼大了,你養過她幾年?你有沒有儘到一個當爸爸的責任,這麼多年不聞不問,一粒米沒有收過你的,現在你說不算,你憑什麼!”
丁發海站起來怒吼:“就憑她是我的種!她姓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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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長壽這時候出來打圓場:“兩位冷靜一下,冷靜一下,我們好好商量,你們來一趟也不容易,我們坐下來慢慢說。”
趙巧娘深呼吸了一口氣,“我這是為了女兒好,隻要她過的幸福,就算你們沒有及時送上祝福,隨時可以補上,因為辦的急,很多親朋都沒有通知,敏秀舅舅他們也還不知道。”
有了台階,丁發海又坐了下來:“急也不是你們這麼辦事的,嫁妝彩禮你們是怎麼談的?”終於問到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趙巧娘抿了抿唇,“我這裡最近老人生病了!了,沒有多少積蓄給她準備嫁妝,彩禮收的也不高,收了三十,我都給她帶回去了。”
丁發海不敢置信:“這麼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