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橙咬咬牙,反問:“許茵茵師姐又不是我們班的助教,你為什麼要把她帶到班裡來?”
“因為……”
“因為蕭以恒腳受傷了啊?”許茵茵伸手指向蕭以恒的右腳,“你不知道嗎?他的腳受傷好幾天了,一直請病假在家休息。今天上課,我怕他走路不方便,才扶著他。”
厲橙:“……”他噎住了。這才明白,原來蕭以恒這周沒有出現在校園裡,並不是為了躲他。“……我當然知道。”
他硬著頭皮說:“我連他是怎麼受傷的都知道。”
雖然,這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吧。
許茵茵扶著蕭以恒走到了講台上,厲橙幾次想插手幫忙,但手伸出去後,又訥訥地收了回來。
最後兩節課是基礎複習課,蕭以恒會帶著大家複習之前幾節課學過的所有知識。
許茵茵見蕭以恒站著費勁,又幫他搬來了椅子、拿來了水杯,厲橙全程像個多餘人士一樣在講台旁杵著,和落地生根的木樁一樣。
“好,謝謝你。”蕭以恒向她點點頭,“今天辛苦你了。”
“沒事兒~”許茵茵俏皮地比了個OK的手勢,“誌願那事兒你幫了我,這次就當我報答你~咱倆誰跟誰啊。”
厲橙根本就聽不懂他們在聊些什麼,他局促地站在一旁,感覺自己不該染金發,應該染綠的。
“對了,還有這隻鴨子。”蕭以恒指向厲橙懷裡的鴨子,對許茵茵說,“上課不能帶寵物,麻煩你把這隻鴨子送去辦公室。”
許茵茵:“!!!”
厲橙:“!!!”
他死死抱住懷中的鴨鴨,據理力爭道:“憑什麼上課不能帶寵物?它又不叫、又不鬨,安安靜靜的。這門課這麼無聊,你知道我要費多少自製力才不睡著嗎?”
“……所以你帶鴨子的理由是?”
厲橙信口胡說:“我要是困了累了,擼它一把就不困了。”
蕭以恒道:“防止上課睡覺的辦法還有很多,沒必要靠擼鴨子。”
“不擼鴨子那擼什麼?”厲橙脫口而出,“難道擼你嗎?!”
蕭以恒:“……”
幸虧班裡的其他學生都是不食人間黃色的初一小豆丁,聽不出厲橙這句話含有多少歧義。
唯有許茵茵尷尬地叫停:“……抱歉我打擾一下,不管厲橙究竟要擼什麼,我真滴怕鵝,你倆先聊,我走了。”
小檸檬:“嘎!”拜托,它是鴨鴨,不是鵝!
於是如此這般,小檸檬作為這堂課的編外人員,就這樣留在了班裡。
這堂複習課究竟講了什麼,厲橙一句話都沒聽,他全程撐著下巴,側頭看著坐在講台後的蕭以恒。
生怕彆人注意不到他的視線有多火熱。
衛火火提筆在他的假料本上新增了幾句話――
《厲O(和蕭A)觀察筆記》
1,今天蕭A上課時,腿que(這個字不會寫用拚音代替)了,厲O說“我知道蕭A的腳怎麼受傷的”→→我有理由懷疑是厲O打斷了蕭A的腿,並且掌握了證據。
2,今天厲O帶了一隻鴨子來上課,看上去很好吃。
3,今天厲O上課時一直盯著蕭A,想用眼神殺死他。
兩個小時的複習課終於上完,彆的同學收獲了一本筆記,衛火火收獲了一本假料,厲橙收獲了一地鴨毛。
差點被擼禿的小檸檬:“……嘎QAQ”
下課前,蕭以恒雙手撐在講台上,起身看向台下的30名學生。
“明天上午進行《國民生理健康課》的開卷考試,考試時長兩個小時,請大家帶好筆、本、教材來參加考試,不要遲到。”他停了停,語氣加重,“還有,曆屆考試開始之前,都有同學想要賄賂助教,提前套到考題。希望咱們班裡不要有這樣抱著不切實際幻想的同學。”
厲橙:“……”為什麼蕭以恒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瞥了他一眼?
什麼意思!難道覺得他是那種會和助教套近乎作弊的人嗎?
……好叭,他承認,他確實有那麼1、、想法啦。
下課鈴聲響起後,同學們背起書包紛紛和助教告彆,唯有厲橙在座位上磨磨蹭蹭,說什麼也不肯走。
小檸檬靈活地扇動著兩個小翅膀,想從厲橙的桌上跳到講台上。
不過它的翅膀幾近退化,根本不能承載它圓滾滾的身體飛翔,它勉力一蹦,扇了兩下翅膀,身子像個盛滿水的氣球,往下跌落。
關鍵時刻,蕭以恒伸出一隻手托住了它。
小檸檬已經將近一個月沒見過蕭以恒了,都快要忘記他除了厲橙以外還有個爸爸。
直到它聞到蕭以恒身上熟悉的味道,它的記憶匣子才開啟,它興奮地嘎嘎叫了兩聲,屁股一沉,沉甸甸地坐到了蕭以恒的掌心裡,開始熟悉地撒嬌模式。
“……小檸檬?”蕭以恒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是小檸檬?”
小檸檬開心地“嘎”!沒錯沒錯,它就是可愛的小檸檬啦!
厲橙哼了哼:“嗬嗬,好久沒見孩子,長大了,認不出來了?”
“顏色都變了。”蕭以恒把肥嘟嘟的鴨鴨摟進懷裡,“變肥了,也變漂亮了。”
之前的小檸檬一身黃澄澄的雛毛,直到最近才度過尷尬期,長出了一身雪白的羽翼,而且它比當初要更圓潤,頭型身型就像是兩團雪球黏在一起。
蕭以恒初見時,真沒發現它就是當初的小檸檬,還以為厲橙喜新厭舊,又從哪裡抱來了一隻更好看的小鴨子。
“喜新厭舊?”厲橙提高音量,“你就這麼看我?!”
“……隻是打個比方。”
“打個比方也不行!”厲橙從蕭以恒懷裡搶回小鴨鴨,打開教室門,把它放出去,“乖,鴨鴨你自己出去玩,我和蕭以恒有事要說。”
小檸檬懂事地點點頭,一搖一擺地踩著小鴨步,嘎嘎地在走廊裡遛彎。
教室大門重新合攏,班裡隻剩下厲橙和蕭以恒兩人。
蕭以恒平靜地問:“你和我有什麼事要說?我以為我們能說的事情,之前早就說完了。”
厲橙雙手抱胸,命令道:“說完了那就再說一遍。”
“……”
兩人視線相交,一個眼眸裡有火焰燃燒,而另一個卻冷如冰封,再沒有任何波瀾。
而這,並不是厲橙預想的模樣。
厲橙的脊骨忽然軟了下來。他覺得渾身上下哪裡都不舒服,他把抱在胸口的雙手放下,身體站直,但又覺得這樣規規矩矩地站著不像自己。
“蕭以恒,你彆……你彆這樣看我。”他咽了口口水,倉皇地說,“你彆用咱倆第一次見麵時的眼神看我行嗎。”
“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麵時我是什麼眼神?”
“當然記得。”厲橙抬手,像是想摸蕭以恒的眼睛,但手舉了一半,又放了下來,“看我的眼神像是從天而降的陌生人。”
“……可你那時候對我而言,就是一個從天而降的陌生人。”
他們兩人的思緒同時跌入初次見麵的那天,在那寂靜的小巷裡,金發男孩從牆頭跌落,摔進了蕭以恒的懷抱。
“但你接住我了啊!”厲橙嘟囔道,“接都接住了,抱都抱過了,我還被你啃了兩口,你現在想和我當陌生人,晚了。”
蕭以恒被他這幅又嬌又蠻占儘世間道理的樣子氣笑了:“現在不是我要和你當陌生人,是你要和當我陌生人――需要我提醒你嗎?在更衣室裡,你當著教練的麵推開我,說我和你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
這四個字,讓蕭以恒的心從那一刻凍住了。
認識厲橙之後,他才發現,原來即使他把感情冰封住,還是有人能夠打破堅冰,讓他的心臟重新跳動。可是當他把自己的感情從冰層下刨出來,呈給厲橙看時,厲橙卻一次又一次的逃走了。
厲橙以為蕭以恒在生氣,但實際上,蕭以恒並不生氣。
他是失望。
但同樣的一件事,在厲橙看來,他也很委屈。
“我那次就是一時口快,我都給你道過歉了。”厲橙咬住下唇,控訴道,“而且你也要負責任的!你一次兩次和我說那種話,先在美術教室裡這樣那樣,又在更衣室裡那樣這樣。我就算是跟橡皮筋,被你生拉硬拽了這麼久,我也要反彈啊!”
蕭以恒反問:“‘這樣那樣’是哪樣?”
“……”厲橙氣到拍桌,“蕭以恒,你彆給老子裝傻!你自己說過的sao話你問我?如果把你說的那些虎狼之詞都記下來,罰你在我們遊泳隊擦一百年的地板都不冤枉!”
行吧,又是這樣。
明明是想好好聊聊,但三句話不到必定要吵。
剛認識厲橙時,蕭以恒懷疑厲橙是吃火-藥長大的,但他很快發現,厲橙吃的不是火-藥,而是會在舌尖劈裡啪啦跳舞的跳跳糖。
炸是真炸。
甜是真甜。
蕭以恒失笑,問他:“所以呢?你今天來上課就是為了把我抓回你們遊泳館,給你擦一百年的地板?”
厲橙啞火了。
當然不是。
厲橙是來……他是來……是來……
他扯過椅子上的書包,掏出嶄新的課本,隨便翻了兩頁,嘴硬地說:“我是來上課的。”
蕭以恒對他的期待再次落空,alpha搖搖頭,低聲道:“既然你是來上課的,那現在下課了,你該走了。”
厲橙抿了抿嘴:“你還沒走,我乾嘛要走。”
“我不走,是因為我腳受傷了。”蕭以恒指了指自己的腳,“我在等許茵茵來接我。”
“……”厲橙的頭發都要炸起來了。
許茵茵,怎麼又是許茵茵!這世道防火防盜也就算了,難道現在還要防alpha?!!
一股無名火焰從厲橙心底竄出,他就像是一隻領地被人侵犯的小獅子,焦躁地捍衛著自己的領土。
“我就不行嗎?”厲橙提高音量,“我比她高,比她壯,你乾嘛要等她接送你,我接送你不行嗎?”
如果蕭以恒必須去依靠一個人,厲橙希望這個人是自己,而且隻能是自己。
驕傲的小獅子恨不得把蕭以恒圈養在自己的領地,把他身上從頭到腳都留下自己信息素的味道,讓所有覬覦他獵物的家夥都遠遠滾開。
“厲橙,你知道自己的話是什麼意思嗎?”蕭以恒抬起眼眸,目光灼灼,看向了那個無意識地散發出甜橙香氣的男孩,“你在……吃醋?”
厲橙一怔。
吃醋?他吃誰的醋?許茵茵嗎?
就因為許茵茵和蕭以恒同為高三的學霸,有很多共同話題,她負責接送他上學,所以厲橙就吃醋了?
怎麼可……
就在此時,蕭以恒放在講台上的手機響了。
厲橙瞥了一眼,隻見手機上居然探出了許茵茵的短信。
茵茵如許:蕭哥求幫忙!!!現在那隻大白鵝堵在辦公室門口,我我我我我不敢出門,我怕它叼我!!!
厲橙:“……”
行,行,行。
好,好,好。
厲橙搶過蕭以恒的手機,手指飛動,給許茵茵發去一句話。
持之以恒:我是大白鵝,你蕭哥已經被我一口叼死了,接下來就輪到你了。
持之以恒:[鵝mazing]
蕭以恒:“……”
蕭以恒:“雖然但是,其實也不必……”
厲橙冷笑:“說了多少遍是鴨不是鵝,這智商活該被小檸檬叼。”
他把蕭以恒的手機直接關機,保證再也沒人能夠打擾他們倆。
下一秒,被逼急了的小獅子眼眶紅紅,欺身撲向了他的獵物。
“蕭以恒,你給我聽清楚了!”厲橙拉住蕭以恒的衣領,大聲宣告,“――我喜歡你!他媽的,老子喜歡你!!!”
――如果隻有成為情人才能光明正大的吃醋,那好吧,從現在開始,厲橙就是蕭以恒的男朋友了。
張牙舞爪的omega男孩傾身迎了過去,毫無章法地用自己的嘴唇去觸碰alpha的。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
但那根本不像是一個吻,更像是一隻小獸在撕咬自己的獵物。
唇肉被牙齒磕破,在唇舌糾纏間,兩人都嘗到了血的味道。
“……笨蛋。”蕭以恒扶住他的後頸,用舌尖輕輕舔掉厲橙唇瓣上的血跡,“親的這麼用力,你是要把我吃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