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以恒被他逗笑了。他額頭抵住厲橙的頸側,笑聲很輕但又很重,一聲一聲地打在厲橙的心口。
他們站在空蕩的樓道中,就那樣安安靜靜的擁抱了不知道多久,頭頂的感應燈一盞接一盞的滅了,隻剩下窗口漏出的光源籠罩在他們身上。
過了許久,蕭以恒率先鬆手,站直了身體。
厲橙仔細端詳了他幾眼,有些遺憾地說:“敢情你沒哭啊?”
他哭的時候都被蕭以恒見過了,還以為這次能見到蕭以恒哭,能夠扳回一城呢。
蕭以恒回答:“我很多年都沒有流過眼淚了。”
“那可不行!”厲橙嚇唬他,“就算是男人,偶爾掉掉眼淚也挺好的。這種水分是情感宣泄的渠道,你要是硬憋著,會把身體憋壞的!”
蕭以恒停頓了幾秒:“……橙橙,你後半句話其實還可以指另一種水分。”
厲橙:“?”
厲橙完全沒聽懂。
不過蕭以恒並不打算解釋,他用鑰匙打開美術教室的門,牽著厲橙的手走進了教室內。
他已經提前在美術教室裡做過布置,最近完成的作品在刷油晾乾後全部送到了秋嫻老師家,讓她幫忙聯係畫廊代賣,現在整間教室空出了一大片空地,中間完全清空,也不知他從哪裡搬來了一組簡易沙發,鋪著布、還放了兩隻抱枕。
“坐吧。”蕭以恒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沙發對麵,他放下書包,掏出一個黑色硬殼本以及幾隻削好鉛筆。
那個本子不算大,厲橙第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一本日記之類的,哪想到蕭以恒直接翻開了本子中間的一頁,看樣子要直接在本子上畫。
厲橙懵懵的,指了指靠在牆角堆放的畫板畫架:“不用那些嗎?”
“不用,我今天想畫速寫。”蕭以恒抬起手中的本子,“有它就夠了。”
所謂速寫,顧名思義就是在極短的時間內描繪一個人或者是一個場景。一直以來,蕭以恒都在畫景物,但是在遇到厲橙以後,他心底湧現出了強烈的創作欲望。
他想用畫筆描繪他,描繪他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帶笑的嘴唇……他要描繪他的肉-體,描繪他的靈魂。
厲橙之前上美術課時,曾經給班裡的其他同學當過模特,可那次隻是在玩鬨,同學們筆下的他長得樣貌清奇,仿佛是渡劫失敗的妖怪一樣。
可這次不一樣,他是給男朋友當模特!
厲橙又興奮又緊張,他端坐在沙發上,手腳都不知道要往哪裡放。
“不用這麼僵硬。”蕭以恒用語言引導他,“做你喜歡的動作就好。”
他喜歡的動作……
厲橙下意識地擺出了一個“沉思者”的姿勢:“這樣可以嗎?”
蕭以恒:“……”
見男朋友不滿意,厲橙又擺出了一個“擲鐵餅的人”:“那這樣呢?”
蕭以恒:“……”
借著,厲橙又擺了自由女神、觀音菩薩等等造型,若不是維納斯胳臂斷了他不知道怎麼擺姿勢,他甚至還想借鑒一下她。
“不用那麼麻煩。”蕭以恒趕忙喊停,“你隻要像往常一樣動作就好,你可以躺在沙發上,看看書、玩玩手機都可以,隻要一個動作保持幾分鐘不動就可以,想換姿勢了你都可以隨便換。”
這個要求實在太寬鬆了!
厲橙立刻躺倒,拿起手邊的書開始翻閱。那些書都是蕭以恒提前準備的,他知道厲橙不愛看課本,就為他準備了幾本現在很流行的奇幻。
厲橙剛開始隻是為了擺動作才隨手翻閱,結果越看越是入迷,看到興起時,他更是直接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後背倚著沙發靠背,兩隻腳盤坐在一起,把書放在膝蓋上。
跟隨著劇情進展,厲橙的表情也隨之變化著,顴骨一會兒飛上去一會兒降下來,眉毛更是原地挑起了踢踏舞。
蕭以恒靜靜觀察著他,把他每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全部捕捉了下來。
這一頁,全是厲橙那雙靈動的眼。
那一頁,全是厲橙翻閱的手。
再翻一頁,又變成厲橙的坐姿,即使隻是用幾個圓形方形勾勒出基本的框架,也能讓人一眼看出他畫的是誰。
終於,這本奇幻翻到了最後一頁,厲橙意猶未儘地長舒一口氣,合上封皮,身心還沉浸在的世界當中――然後,他才想起來自己是來做模特的!!
他尷尬地看向蕭以恒,但是很快發現蕭以恒手裡的速寫本已經翻過去好幾頁了……這就說明,他的“工作”完成地還挺不錯的?
厲橙想到這裡,頗有底氣地問:“喂蕭以恒,這書的第二冊你帶來了嗎?”
蕭以恒停筆,看向他:“第二冊我可以給你,但是我有個要求。”
“什麼要求?”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全名了?”蕭以恒說,“咱們已經正式交往,我叫你橙橙,你也應該用更親昵的稱呼叫我。”
厲橙想了想:“那我叫你恒恒?”
“……”蕭以恒立刻拒絕,“不行,換一個。”
其實厲橙覺得“恒恒”還挺好聽,他在心底偷偷叫了好幾聲,可惜恒恒本人聽不見。
沒關係,厲橙“能屈能伸”,蕭以恒說不喜歡這個昵稱,他立刻“從善如流”地改了新稱呼:“請你把第二冊給我吧,老婆。”
蕭以恒:“……”
彆說第二冊了,從現在開始,第一冊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