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傷離彆[捉蟲](2 / 2)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你是他的老師,你不知道誰知道?霍舟憤怒地想。

可轉瞬他就蔫了,你還是他哥哥呢,你不也什麼都不知道?

譚老師走了,霍舟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為什麼。

為什麼駱清淮要轉學?為什麼駱清淮轉學卻不肯告訴他?

到底為什麼?!他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小米粥!”拿著幾封信件的彤彤路過,看到他這樣,奇怪地拍了他一巴掌,“你沒事吧?臉色看起來好差。”

霍舟回過神來,想對她笑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你又收信了?”

“班上的信。”彤彤說。

她是生活委員,其中一項工作便是負責每天去收發室取本班同學的信件。

霍舟不說話了,他本來也不關心那些信。

“這是怎麼了?”彤彤奇怪地嘀咕,走出兩步又回頭道,“對了,駱清淮給你的信,你收到了嗎?”

“沒……”霍舟頭搖到一半,忽然怔住,“你說駱清淮給我寫信了?什麼時候的事?”

“上個星期了……”彤彤認真想了想,“對,上星期五。”

霍舟一把抓住彤彤的手臂:“信呢?”

“不是給你了?你先鬆開我,痛……”彤彤揉揉手臂,奇怪道,“我讓你那個堂弟,叫霍帆還是霍蔣的?帶給你了,他沒給你嗎?”

駱清淮給他寫信了!

霍舟激動地攥緊手指:“他沒給我,你為什麼把我的信給他?”

“那封信是我放學的時候才在收發室看到的,你不在教室,剛好你堂弟來找你,看到就主動說由他拿給你。我想著你們的兄弟,應該沒關係,就交給他了。”彤彤擔心地看著他,“你堂弟可能是忘了?要不你去問問他?我覺得他不會把你的信怎麼樣吧?”

霍舟聽說駱清淮給他寫了信,頓時心情大好,點點頭道:“可能是忘了,那小子貪玩還記性不好。”

彤彤看他恢複了正常,鬆了口氣:“奇怪的是,駱清淮給你寫的信,為什麼寄到我們班上來了?”

“因為他還不知道我新學期會去哪個班,擔心寄錯班級收不到。你認識我,又是一班的生活委員,信寄到你們班肯定丟不了。”霍舟對駱清淮的行事還是很了解的。

隻是沒想到,彤彤會把信給霍蔣。

“原來是這樣,我還奇怪了老半天。”彤彤搖搖頭,“你們可真奇怪,打電話不好嗎?寫什麼信?現在已經沒什麼人寫信了。”

霍舟想到一個問題:“他轉學去了哪裡?”

“不知道啊。”彤彤也有點奇怪,“信封上沒地址,就留了一個淮字,我認得是駱清淮的筆跡。上課了,我先進去……”

說話間上課鈴響了,彤彤回了教室。

霍舟走到教室門口忽然轉身跑了。

不行,他得先去找霍蔣,把信拿回來。

駱清淮給他寫信,估計是說轉學的事情,他得弄清楚發生了什麼。

正校門是出不去的,霍舟直接去了後門翻牆。

這個地方還是駱清淮告訴他的,之前駱清淮翻牆出去給他買糖就是從這裡走的。

想到駱清淮給他買糖的事,霍舟心裡稍微冷靜了一點。

駱清淮轉學,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說彆的,當初附中把他弄進來可是花了錢的,怎麼也不可能輕易放他走。

所以,他肯定有不得不走的理由。

駱清淮寫信過來,肯定說明了原因。

雖然駱清淮轉學走了的事情讓霍舟大受打擊,但現在他更關心信的內容。

彤彤說信寄到是上周,也不知道駱清淮等回信等著急了沒有?

初中部和高中部離得不遠,霍舟直接一口氣跑了過去。

初中部不封校,霍蔣在上課,霍舟直接把他叫了出來。

霍蔣看著霍舟,先哆嗦了一下。

霍舟沒注意,伸手道:“信呢?”

霍蔣裝無辜:“什麼信?”

“彆廢話!淮寶給我寫的信,上周五你彤彤姐交給你的。”霍舟瞪了他一眼,“快點交給我 !”

霍蔣退了一步:“信,丟,丟了……”

“什麼?”霍舟大怒,一把拽住霍蔣的衣領。

霍蔣縮著脖子,閉上眼睛,沒躲沒哭。

霍舟鬆開他,又問了一遍:“你跟我說實話,真丟了?不說實話我真揍你了啊。”

霍蔣咬咬牙:“真丟了。”

“霍蔣你知道嗎?你從小就有個習慣。”霍舟冷冷看著他,“你隻要一撒謊,腳就會不由自主在地上摩擦。”

霍蔣一個機靈,馬上立正站好,腿繃得筆直。

霍舟剛才不過是詐一詐霍蔣,他的表現顯然證明他真的撒謊了。

霍舟心裡又急又怒,但還是忍著脾氣道:“霍蔣我真的不想揍你,我知道信沒丟,快點交給我!”

霍蔣也知道自己露餡了,但他就是死不吭聲。

“你是不是偷偷拆開看過了?”霍舟心裡一動,“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你先得把信給我。”

霍蔣是家裡最小的,從小就被寵著,看上霍舟什麼東西就非要弄到手。有時候甚至都不問霍舟的意見,直接就拿走。

他一直是駱清淮的小迷弟,駱清淮走了後,他每周五都會來學校看看駱清淮回沒回來。所以,看到駱清淮寫給霍舟的信的時候,他是很有可能會私自拆開看的。

霍蔣被逼問得沒辦法,轉口道:“我是看過,但已經撕了。”

霍舟被他氣得肺管子都快炸了,但還是想問明白:“為什麼?”

霍蔣呼呼喘氣,忽然大聲道:“駱清淮是壞人,超級惡心!二哥你不要理他了!”

霍舟閉了閉眼,問出一個最關心的問題:“他轉學去了哪裡?”

“我不知道。”霍蔣這次回答得非常順暢,“信裡沒寫。”

霍舟死死攥著拳頭:“那他的信裡到底說什麼了?”

“他說,他說……”霍蔣眼睛骨碌碌亂轉,“他說他以後也都不會再回來!他來到北大院就是為了利用所有人,這裡麵也,也包括你。他,他不想再見你了,讓你忘了他!”

霍舟絕對不信駱清淮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霍蔣,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霍舟眼眶都氣紅了,“你要是再不說實話,我就真動手了。”

霍蔣咬緊牙關:“這就是實話!”

“好!”霍舟深呼吸一口氣,猛地一拳砸在霍蔣臉上。

他實在氣得不行,這一下是真沒留情。

霍蔣痛得眼淚瞬間就滾落了下來,鼻腔內裡也有鼻血流出來。

“你說不說?”霍舟又問。

霍蔣平時明明很怕痛的,今天卻格外勇敢,一邊哭一邊搖頭:“他就是那樣說的!”

霍舟又揍了他一拳。

霍蔣還是堅持自己的說法,同時開始嚎啕大哭。

之前霍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所以直接在教學樓下站著跟霍蔣說的話。

霍蔣一開始嚎,整棟樓都聽見了。

上課的老師急忙出來製止。

霍舟卻像瘋了一樣,非要撲過去揍人。

霍舟也是在這裡上的初中,很多老師都認識他:“霍舟同學,你怎麼能打弟弟呢?有話好好說……”

霍舟啥都聽不進去,老師稍一鬆懈,他就抓著霍蔣狂揍。

老師們沒辦法,也知道他們是兄弟,迅速通知了家長。

霍蔣媽媽和奶奶先來,看到霍蔣鼻青臉腫的,頓時大怒,先打了霍舟兩巴掌。

霍舟都要瘋了,感覺不到痛,也不想管她們,隻逼問霍蔣。

霍蔣有了家長撐腰,更是咬死了不改口。

霍爸爸霍媽媽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了混亂的一幕,霍舟要打霍蔣,被奶奶和嬸嬸死死壓著。

“這是怎麼回事?”兩人急忙上前,把他們分開,“霍舟,你冷靜點!”

霍舟一看到爸爸媽媽,眼淚都快出來了:“霍蔣私自拿走了淮寶寫給我的信,你們叫他還給我好不好?”

霍媽媽聽得心酸,抱著霍舟對霍蔣道:“小蔣,你拿了哥哥的信嗎?那是哥哥的東西,你不能隨便處理,把信還給哥哥好不好?”

“信我已經撕了。”霍蔣還是那句話,“駱清淮是壞蛋,他超級惡心,你們不要看他的信。”

霍舟暴怒:“不管駱清淮是什麼樣的人,那也是我的信,你憑什麼看?憑什麼撕?”

“你吼什麼?”看到霍蔣嚇得抖了一下,霍蔣媽媽急忙出來護著,“為了彆人家的孩子,打自己的親弟弟?霍舟你真是出息了!那駱清淮有什麼好?他們一家本來就是有目的來的,就是利用了你們,可醒醒吧!”

她歪理一大堆,霍媽媽忍不住生氣:“弟妹你不能這麼教孩子……”

她話還沒說完,那邊霍舟奶奶便捂著心口“哎喲哎喲”直叫。

霍媽媽氣得不行,隻好閉嘴。

霍舟紅著眼睛盯著霍蔣:“行!不說算了。從今以後,彆讓我見著你。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霍舟你說什麼呢?!”奶奶忙嗬斥他,“不許這麼說。”

“我不止說,我還說到做到,你們等著看吧。”霍舟咬牙切齒地道,“除非他把信還給我。”

霍蔣倔強地不說話,看起來是打定主意不會說出真相了。

霍舟心裡刀割一般,卻拿他沒辦法,最後還是被霍爸爸霍媽媽帶回了家。

“沒事。”霍爸爸安慰霍舟,“清淮能給你寫一封信,肯定還會給你寫第二封的。我知道駱清淮老家在哪裡,實在不行等放假的時候,爸爸允許你去找他,好不好?”

霍舟真的是難過到了極點:“謝謝爸爸,你們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吧。”

霍爸爸跟霍媽媽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再去霍蔣家裡一趟。

不管信裡寫了什麼,他們都希望霍蔣能把信交出來。至少,也得把真實內容說出來。他們親眼看著駱清淮從缺牙口的小不點長成有擔當的少年,也不相信駱清淮會寫那樣的信。

霍舟一個人在家,越想越生氣,越想越不甘,狠狠踹了一腳自己的書桌。

“啪”一聲輕響,一張光碟掉了下來。

霍舟氣得神誌不清,一腳踩向那張碟片。

最後一秒他忽然頓住,他想起來買這張碟的情形。

當時駱清淮勸他不要買,說那個老板賣的是盜版碟,他不信邪,結果買回來是春節聯歡晚會。

本來說要去找老板理論,後來發生了太多意外,就把這事給忘記了。

霍舟把碟片撿起來,怒氣衝衝地出門去找老板。

他滿肚子憤怒委屈,急需一個發泄的出口。

到了樓下,霍舟看到駱清淮家門開了。

他一時間欣喜若狂,跑過去卻看到幾個穿製服的人在裡麵盤點東西,看製服樣式應該是公檢法機關的,具體哪一個部門他倒是分辨不出來。

“你們是警察嗎?在乾什麼?”霍舟吃驚地問。

其中一個年輕女警官看霍舟一臉學生氣,跟他解釋說:“這家的主人犯了罪,房子依法被查封了。”

霍舟慌了:“不可能!駱清淮怎麼能犯罪呢?”

“不姓駱。”女警官說,“這家主人姓龍。”

霍舟這才想起來,這房子駱清淮家隻是租住,實際上房子還是龍樊的。

這樣看來,龍樊的確是已經得到懲罰了。

“我,我能看看裡麵嗎?”霍舟可憐巴巴地說,“之前我朋友住這裡,他可能有好多東西沒拿走,我,我……”

“這屋子是空的。”女警官這樣說,卻還是放他進去了,“你自己看吧。”

“不可能。”霍舟不信,急忙進了屋子。

果然是空的,駱清淮母子倆的東西,全搬走了。

霍舟感覺自己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了個透心涼。

他非常確定,這段時間駱清淮一家沒再回來過。

那就隻能是年前那次離開,他們就已經把行李全搬走了,他們壓根就沒準備再回來。

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下午,微風,天氣不冷不熱,有點陽光但不明媚。霍舟從駱清淮家裡走出來,卻感覺被什麼東西刺得睜不開眼,空氣仿佛變得稀薄了,喘不過氣來,頭重腳輕。

他怔怔看著駱清淮家的門被鎖上,最後機械地朝門口的影音店走去。

他還是得找人理論理論。

為什麼啊?

這時候店裡沒生意,老板正坐在躺椅上昏昏欲睡地看著電影。

霍舟氣匆匆地走進店裡,把盜版碟拍在老板麵前:“不是說正版嗎?這叫正版?你放出來給我看看!”

老板察覺出霍舟的怒氣,他也知道自己店裡賣的是什麼東西,立刻打著哈哈說:“年輕人彆衝動,我看看是什麼碟……哎喲,巧了,我放的正是這部電影。彆急彆急,先來看看,看完我給你換啊……”

霍舟並不想換碟片,他就是來找事的,他想有個渠道發泄心裡的情緒,不然他會瘋掉。

他一把拽住老板的衣服,卻忽然聽到自己偶像的聲音。

“‘我很孤獨’用英文怎麼講?”

霍舟猛地轉頭,去看電視屏幕。

“I love you。”電影裡,女主如是道。

霍舟如遭雷擊,怔在當場。

“彆衝動彆衝動……”老板小心翼翼拉開霍舟的手,安撫道,“大不了我退你錢好吧……哎,你彆哭啊,我退你雙倍錢,再送你一張碟好嗎?”

霍舟已經淚流滿麵,他看著男主抱著女主一遍遍說“I love you”,慢慢蹲了下去,失聲痛哭。

他明白了。

年前離開的時候,駱清淮並不知情。

駱媽媽可能是不喜歡這個地方,可能還有彆的理由,她知道駱清淮不會願意離開,所以壓根沒告訴他實話。

而且,駱媽媽既然鐵了心要帶駱清淮走,就大概率不會帶駱清淮回老家住,他們會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

駱清淮那次打電話過來,旁邊有駱媽媽的聲音。應該是被監視著打的電話,他不敢直白地開口,隻能含蓄表白。他親眼看到霍舟買的碟片,以為他能聽懂那句台詞,但他應該怎麼也想不到,那真的是一張名不副實的盜版碟。

至於被霍蔣拿走的信,或許霍蔣沒有撒謊,駱清淮得不到霍舟的回應,想要快刀斬亂麻,所以故意寫了那樣一封信。

也或許,駱清淮是不信邪,想要再一次表白。霍蔣看到了,覺得震驚無法接受。他沒辦法接受自己崇拜的人是同性戀,或者沒辦法接受駱清淮喜歡彆人。所以,他被揍也要保守秘密。

但霍舟現在很確定,駱清淮的信裡不會有地址。

他聽得出來,霍蔣回答地址那句是真的。

而且,譚老師都不知道駱清淮轉學去了哪裡,說明駱媽媽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她費了那麼多心思,不可能給駱清淮機會,讓他把地址傳遞出來。

所以,霍蔣手裡那封信已經不重要了,駱清淮想說的話,他都聽到了,但他錯過了回應的機會。

霍舟蹲在地上,哭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孩,他弄丟了最心愛的糖果,世界都要塌了。

爸爸說他還能收到第二封信,收不到,永遠都收不到了;爸爸說放假去駱清淮的老家,也找不到人了;哪怕他再怎麼努力進入火箭班,跟駱清淮也同不了班做不了同桌了……

在這個平平無奇的下午,霍舟所有的年少輕狂都戛然而止,他的少年時代被迫倉促又突兀地畫上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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