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兒望著福寶,她隱隱感覺福寶以後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了……完全不一樣的人了。
莫家思倒是沒啥大感覺,除了羨慕還是羨慕,王鳳花則是替福寶高興:“有了在首都的爹娘,福寶在首都有根了,有人這麼疼你,幫襯你,以後肯定啥事都順利!”
最後大家都圍著福寶,嘰嘰喳喳地討論,馮美妮還納悶福寶到底怎麼回事,既然是於家的女兒,怎麼會長在小山村裡。
福寶本來不想把這件事張揚出去,想先和老家的爹娘商量下再說,沒想到這麼沸沸揚揚一鬨,大家都知道了,當下隻好稍微解釋了下自己是抱養的,於家父母好像當年去她們山裡附近下山駐紮過,或許是因為這個丟的,大家這才恍然。
好不容易羨慕圍觀的舍友同學都散去了,福寶終於可以和蕭定坤一起出去走走。
福寶當然注意到了,自從於家過來認親走了後,蕭定坤臉色就不太好了。
她和他並肩走在學校的西門外,悄悄瞥了他一下,隻見他麵沉如水,眸中沒有任何情緒。
這明顯是不高興了。
他是很少給自己擺臉色的。
福寶在心裡輕輕地歎了口氣,停下來了。
蕭定坤顯然是心中有所思,在她停下了後,兀自往前走。
一直走了幾步,才猛然意識到不對,停下來,轉身往回看,卻發現她已經落後自己兩米遠了。
福寶故意衝他笑,埋怨道:“定坤哥哥,你乾嘛走這麼快,竟然把我丟下!”
蕭定坤看著眼前少女笑顏如花,眸色轉深。
他想起來於家老爺子的那些話,也想起來自己恍惚中想起來的那一幕。
他定定地凝視著眼前的小姑娘,這個他恨不得捧在手心裡的小姑娘。
“我不會把你丟下的,永遠不會。”
他突然開口,低沉鄭重,聲音帶著絲絲的沙啞。
福寶一愣。
她本來隻是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正經。
正意外著,他的聲音再次傳入耳邊:“可是我怕你把我丟下。”
*******
今天是元旦,城市裡才會過的新年。
周圍國營商場裡掛出了紅色的條幅,街道上有談對象的小年輕挽著手出去看電影,也有父母帶著歡快的小孩子漫步在街頭。
一切都是那麼熱鬨。
福寶定定地望著眼前的蕭定坤,耳邊還在回響著他那句話。
他是她的定坤哥哥,在她眼裡,他是那個十三四歲就以一己之力阻止了村民鬥毆的少年,短發飛揚充滿力量,他無所不能,可以弄來布票糧票,還可以弄來海鷗相機和小貨車。
他能看透一切,幾乎無所不知,無論自己遇到什麼麻煩,他總是能一語道破給自己以指引。
但是他剛剛說,不要丟下我,那個聲音竟是帶著濃濃的不確定。
冬日的陽光溫煦地灑下來,不偏不倚,落在蕭定坤漆黑深邃的眼眸中,這讓福寶可以看到那雙眼睛深處躍動著黑色的火焰,緩慢而冷沉地燃燒著。
許多許多的情緒撲麵而來,忐忑不安的,渴望貪婪的,他盯著她,仿佛盯著遙遠到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福寶舒出一口氣,來緩解自己心裡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之後輕聲道:“定坤哥哥,我怎麼會丟下你呢。”
低低的話語,理所當然,又覺再平常不過。
但是蕭定坤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眸中瞬間綻放出一道暗色的光芒,之後邁前一步,猛地握住了福寶的手。
大街上的人流熙熙攘攘,他緊緊攥住她的手,盯著她,啞聲道:“不會是嗎?永遠不會是嗎?”
兩個問句,明明是往日般沉穩低啞的聲音,但此時卻透著急迫。
他急於確認。
福寶抬頭凝視著他,看著他緊繃的淩厲下巴,點頭,鄭重地點頭。
之後她歪頭,有些詫異地道:“不會啊,我為什麼要丟下定坤哥哥?”
蕭定坤垂首,暗沉的目光帶著難以言喻的溫柔和小心:“也許你會發現我不夠好,也許你發現彆人更好,也許你家裡人不喜歡我——”
福寶趕緊搖頭,堅決地搖頭:“不會的,定坤哥哥,我,我肯定不會的!”
她還太年輕,不懂得他因為什麼這樣,也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麼話來安撫他,隻好拚命地道:“我肯定不會的!”
單調貧乏的字眼,用力地說出來,這是她給他的保證。
蕭定坤看著她,沉默不言。
福寶看他這樣,又急又心疼,拉著他的手:“定坤哥哥,是不是剛才於爺爺那麼說你不高興了?你彆當真,任何人都做不了我的主,我的路是我自己的,彆人管不了!”
蕭定坤看著小姑娘急得臉都紅了,默了很久後,終於發出清啞的一聲笑來。
“福寶,你說的,我知道。”
福寶急得跺腳:“那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要說出這種話?”
她想起剛才他那語氣,心裡有些淒涼,又覺得委屈,悲憤地道;“你明知道我的心思,卻要說那種話,這是故意讓我難受嗎?”
蕭定坤:“是,我是故意的。”
福寶有些不敢相信地瞪著他,晶亮的眼睛瞪大,粉紅的兩頰鼓鼓的,一時之間真是氣死了,恨不得捶他:“定坤哥哥你故意逗我?你太壞了!”
蕭定坤凝視著她生動鮮活的小模樣,啞聲道:“對,我就是太壞了。”
福寶氣得發出嗷嗚一聲,攥成小拳頭捶打他:“定坤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
氣死人了,虧她剛才拚命地想解釋,急得汗都要出來了。
粉嫩的拳頭打在男人寬大結實的肩膀上,福寶氣得像一隻發脾氣的小貓。
蕭定坤抬起有力的胳膊,半環住她的腰,之後順勢一帶。
他的力道太大,太猛,動作霸道生猛,她都沒來得及叫出聲,就已經被他帶到了路邊的槐樹後麵。
強悍的臂膀就攬在她腰上,冬日的麵包服並沒有那麼厚實,纖細的腰肢不盈一握,蕭定坤覺得自己兩隻手一掐就能掐過來。
現在,她就在他懷裡,柔弱得像隻小貓,生氣勃勃,眼睛發亮,揮舞著小拳頭對他張牙舞爪。
要用怎麼樣的力道抱住她,才能不讓她逃脫。
蕭定坤深邃的眸底閃動著熾烈的火焰,低頭凝視著懷裡的小東西。
福寶開始還氣鼓鼓的,後來就覺得不對勁了,他們躲在了槐樹後麵,遮住了人流,遮住了視線,他用自己的臂膀營造出一個隱蔽的空間,將她禁錮在他臂膀和胸膛之間。
目光火燙得仿佛要把她燒灼,而腰際的臂膀明明隔著冬日的棉衣,卻依然傳來了難以抵禦的溫度,寬闊結實的胸膛在距離地起伏,讓她知道自己緊靠著的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
她麵紅如火,仰起頭來看他,卻看到緊繃的頜骨下方,線條利索的頸子上,屬於男性象征的喉結滑動了下。
一瞬間,福寶心跳如鼓,呼吸無能。
深沉火熱的視線落在福寶臉上,但是福寶卻不敢去看他一眼。
怕看一眼,就被看透了所有的心思。
低啞溫柔的聲音傳入耳中:“福寶,你剛才說,我明知道你的心思?”
福寶低垂著頭,卷翹的睫毛顫動,小小聲地道:“嗯……”
蕭定坤:“可我不知道。”
福寶眨眨眼睛,疑惑地看過去。
四目相對,蕭定坤突然笑了,笑得眸中火焰更盛,他盯著她,不錯過她臉上每一絲情緒變動:“嗯?你到底是什麼心思?”
那聲“嗯”帶著低沉的顫音,入了福寶的耳,輕輕摩在福寶心上,一時間福寶隻覺兩耳震顫,手指酥麻。
福寶:“我……我不知道!”
蕭定坤挑眉:“不知道?”
福寶臉上火燙,心裡又惱又羞,乾脆理直氣壯地大聲道:“我怎麼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蕭定坤聽著,手底下胳膊一緊。
福寶就被迫緊靠上了蕭定坤。
福寶羞得兩腿無力,不知所措,眼神都不知道往哪裡去了。
低首間,蕭定坤急而重的氣息輕輕噴在福寶麵頰上,他盯著她,輕啞地喃道:“小福寶,你告訴我說你不知道?”
福寶受不了,實在是受不了,她覺得自己血液膨脹,心快要炸開了。
她下意識推拒他的胸膛:“彆,彆人會看到!”
小小聲地哀求:“定坤哥哥你放開我,這是在街上……”
她知道定坤哥哥要她說什麼,但是她真得說不出來,這是大街上,儘管在槐樹後麵,擋住了路人的視線,但是隻要彆人有心,總是能看到的。
再說,那種話,自己的心思,她不知道怎麼說出口,更不知道怎麼去迎視他那雙幾乎要把人吞下去的燒熾目光。
蕭定坤低頭凝視著這個羞紅臉的小白兔,卻是怎麼也不舍得放開她:“你剛才說我壞。”
你就是壞啊,說那麼過分的話!
福寶在心裡咬牙切齒。
蕭定坤:“說我壞,我就不放開你。”
他吐出的話語輕輕落在她麵頰上,帶來些微的癢感,那種感覺陌生而異樣。
福寶委屈又無奈地,咬唇跺腳;“定坤哥哥你好過分,讓彆人看到多丟人啊!”
蕭定坤啞聲道:“我就是想過分。”
福寶這下子氣哼哼了,抬起拳頭就要繼續捶打他,他怎麼可以這樣!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路邊傳來了說話聲,好像是有人在說要在這邊歇一歇。
福寶一聽,急了,她怕彆人看到,雖說現在大街上手牽手搞對象的也不少,也沒有流氓罪了,但是她害羞啊!!
她連忙讓步,軟軟地道:“定坤哥哥一點不壞,好哥哥,你就放開我吧……”
少女的馨香就在鼻間縈繞,她說出的話沁涼柔軟,如絲如綿,讓他血液沸騰,讓他恨不得——
蕭定坤眸中震蕩,身體僵硬。
默了好久,他猛地一咬牙,驟然放開了攬住她腰肢的胳膊,卻在放開她的那一瞬間,牢牢地攥住了她的手。
有力的大手握住那綿軟小手,他壓抑下胸口的激勇,啞聲道:“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學校。”
福寶羞澀地低著頭,輕輕嗯了聲。
蕭定坤握著福寶的手,沒再多看福寶一眼。
他隻是牢牢地握著,帶著她往前走。
福寶瞥了他一眼,隻見這男人麵沉如水,眸中卻閃爍著壓抑的焰光。
**************
蕭定坤把福寶送到了宿舍前,兩個人四目相對,誰都沒說話。
在槐樹後麵發生的這件事,對於福寶來說是很大的震撼了,這輩子平生第一次,她被人這樣摟在懷裡,她現在甚至還可以感覺到身子被強悍臂膀和結實胸膛禁錮住的那種緊迫感。
她咬唇,避開他的視線,小聲說:“那,我先回去了。”
蕭定坤:“回去後,彆人問你,你不用說太具體。一切等過年和你父母商量了再說。”
福寶乖乖點頭:“我知道。”
蕭定坤:“於家的人來找你,你想怎麼應對都行。”
福寶抿唇:“知道啦!”
蕭定坤想想,還是道:“最近,如果你碰到了霍錦澤——”
他眸中透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少和他說話。”
福寶:“啊?霍錦澤?”
蕭定坤:“對。他這個人性子不好,少招惹他。”
性子不好,這個福寶是很讚同的。
福寶連連點頭:“我當然不想搭理他,每次見到他都沒好事。”
蕭定坤:“以後少見就行了。”
福寶笑了,心裡想著他乾嘛要自己答應這種完全不著邊的問題,她統共才和霍錦澤見過幾次?當下自然統統答應,這才要上樓。
誰知道蕭定坤卻又叫住了她。
福寶歪頭笑道:“定坤哥哥,還有什麼要囑咐的嗎?”
看著她那天真又調皮的小樣子,蕭定坤眸中也泛起暖意,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福寶,元旦快樂,這是送給福寶的元旦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