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已經不是小區了,大多是低矮的平房,角落裡堆砌著的煤球混夾著枯枝敗葉,成為了冬天裡最常見的風景,不遠處,有賣凍柿子的小販發出長長的吆喝聲,被清冷的風吹散在街頭。
霍錦澤突然想起那一天,他們去爬長城。
當時他在車後鬥站不穩,趴在地上,福寶和她的舍友笑啊笑啊。
後來呢,後來他回頭看,看到福寶和蕭定坤在說話。
那個時候他們還沒成吧,隻是有些親近而已。
如果那個時候他察覺了自己的念頭,去付諸行動,一切是不是不一樣了?
霍錦澤想到這裡,心竟然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地刺了下,疼得不能自已。
他說不清楚自己對福寶的感覺,按說也沒有多麼深地了解過,怎麼可能就投入太多情意,可是現在,一想到福寶和蕭定坤,他就難受,難受得喘不過氣,整個人仿佛要死掉,就好像福寶對於他來說是多麼重要,重要到無法失去的人。
福寶隻是輕輕點了下頭而已,她沒想到霍錦澤竟然反應這麼大,他的身體好像在顫抖,臉上煞白煞白的完全沒有正常人的臉色了。
她有些擔心了:“你,你沒事吧?你不是不舒服嗎?要不我送你去醫院?”
霍錦澤艱難地看向她,聲音清冷沙啞:“沒事。”
福寶:“那……我送你回去?”
他是出來送自己的,如果自己就這麼走了,他真倒在大街上,那自己沒法向霍老師和宛如姐姐交待。
霍錦澤搖頭拒絕:“不。”
他苦笑了下:“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站一會。”
但是福寶看著他搖搖欲墜的樣子,怎麼可能走?
她沒法,看看那邊有長椅:“我扶著你過去那邊坐坐。”
霍錦澤抿唇:“好,麻煩你了。”
福寶趕緊上前,扶著霍錦澤過去,讓他坐在了長椅上,自己也坐在那裡,觀察下他的臉色。
霍錦澤感覺到福寶的目光,輕笑了下:“我說過了,我沒事,我隻是心裡不好受,也許坐一會就好了。”
也許坐一會就好了,也許一輩子都不好。
一時望向福寶,淡聲道:“你是不是還有事?你先走吧。”
福寶連忙道:“沒事,我也陪你坐會,等你沒事了,我送你回去。”
他都這樣了,她怎麼可能扔下自己走,真出事,彆說對不起誰誰誰的,自己的良心都過不去。
霍錦澤默然地坐在長椅上,沒再說話。
福寶和霍錦澤不熟,有些尷尬,又有些擔憂,隻好也安靜地坐在那裡。
風不小,她的臉頰被吹得通紅通紅的。
霍錦澤突然道:“福寶,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福寶微詫:“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現在大家都是比較信奉科學的,四舊都早已經破了,很少有人會提起前世今生這種話題。
霍錦澤:“我總覺得,我一定有個前世。”
福寶:“哦……”
對於他的話,她有些不知道怎麼接茬。
主要是她不認為自己和霍錦澤熟到可以和他探討這種人生大哲理。
況且,她有自己的秘密。
她是於家父母生下來的,但是剛生下來的時候,她應該是處於混沌懵懂之中的,真正有了意識是在被扔到大滾子山裡的時候。
而她記憶中的佛音,記憶中的蓮花池水,並不是在於家的時候。
她避諱著這個話題,並不想多談。
霍錦澤不知道福寶心裡已經想這些了,他用一種茫然清冷的語調喃喃地道:“我總覺得,我一定有上輩子,而這輩子我走著走著,不知道怎麼就把上輩子最重要的一樣東西給丟了。”
他的話沒頭沒腦,聽在福寶耳中,福寶隻有擔憂:“你可能真病了?要不我還是送你回家,或者直接去醫院看看?”
霍錦澤正要說話,就聽到一個聲音響起:“福寶,你怎麼在這裡?”
聲音低沉好聽。
福寶仰臉看過去,就看到了蕭定坤。
他戴著她織的灰色圍巾,穿著一件厚實的大衣,站在那裡望著自己。
福寶頓時笑了,心也跟著放鬆了。
“定坤哥哥,錦澤好像不舒服,你快看看,要不要送他去醫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