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妤姑娘被抬了回去,應是沒事的。”
楊德也是艱難地說出這句話,三十大板沒有絲毫摻假,他那句“沒事的”說得他自己都心虛。
他這話音落下後,知道鑾仗停下來,裡麵也沒傳出一點聲音。
楊德又琢磨不清聖上的心思了。
鑾仗停下,封煜跨步進了禦書房,楊德緊跟著,忽地聽見一句:
“年宴時的名單,不用記容嬪了。”
楊德咂舌,連忙應是。
年宴時的名單?還能是什麼,明年聖上就要選秀,原打算給宮裡的老人冊封提個位份,容嬪這一出,直接將貴嬪的位份給弄沒了。
封煜伏案處理政事。
他倒不是給那個宮婢出氣,而是不喜容嬪的作法。
自幼身為皇子,他性子霸道且小氣,看中的東西就算自己不要了,也不許彆人毀了去。
***
即使妙琴處處刁難,阿妤最終還是熬了過去,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傷好了之後,她依舊頂著原先的差事,並沒有被打發到殿外去。
不過還是和之前有些不同。
容嬪主子不再要她守夜,阿妤也樂得輕鬆。
其中最令阿妤有些難做的還是妙琴的針對,妙琴身為瑜景宮的掌事宮女,幾乎相當於半個容嬪主子,她的話就是容嬪的意思,一時之間,瑜景宮的風向有些變化。
近兩個月,瑜景宮的紅燈籠一直沒有亮過。
宮裡伺候的人心思有些浮躁,不由得猜想自家主子是不是失寵了?
阿妤也有這種想法,畢竟兩月不見聖上,以往可從來都沒有這情況,不過她也隻敢在心底想想,麵上絲毫不敢露出來。
正殿裡,容嬪氣得摔了手邊青花瓷瓶:“皇上究竟是何意思?”
妙琴小心避開地上的碎片,主子這一生氣就摔東西的習慣是自幼養成的,進宮了也不曾改過來,她有些遲疑地安慰:“也許隻是前朝忙——”
“忙?”容嬪冷笑一聲:“乾玉宮侍寢五日,就連坤和宮都去了兩次,偏生來本宮這裡就忙了起來?”
妙琴撲通跪地:“主子這話說不得啊!”
即使再如何說乾玉宮也無礙,但是坤和宮那可是皇後娘娘,最得皇上敬重,若是今天的話傳進皇後耳裡,主子的處境就要越發困難了。
容嬪梗著脖子,卻到底沒有再說。
她拍了下桌子,終於掩不住心底的惶恐:“那你說,本宮該怎麼辦?”
這宮裡的奴才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今兒個送來的膳食都有些涼了,若是皇上再不來這瑜景宮,她有些不敢去想自己會是何處境。
妙琴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猶豫了許久:“如今天涼,主子何不送份湯水去禦書房?”
這招是淑妃常用的,其他人不是沒用過,可都不過是東施效顰。
所以妙琴這話一出,容嬪就皺起眉頭,妙琴連連補充一句:“主子親自送去,豈不是越發顯得有誠意?”
容嬪眸子一亮,又有些猶豫不決:“這能行嗎?”
“試試才可知。”
容嬪深呼吸了一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罷了,你去讓人熬一盅紅棗烏雞湯,本宮親自送去。”
她沒有辦法,再見不到皇上,這宮中就要坐實她不受寵的言論了。
阿妤得到這消息時,容嬪已經帶著人朝殿前去了,她有些驚訝,卻對此事不報希望。
淑妃多受寵的人,可見她去過禦書房?頂多隻是派人將湯水送過去罷了。
後宮不得乾政,那禦書房就不是後妃該去的地。
果不其然,不過兩炷香的時間,容嬪主子的儀仗就抬了回來。
阿妤離得遠些,隱約看見容嬪捂著臉,似是眼角通紅。
小李子是抬著儀仗一起去的,等容嬪進了正殿後,阿妤招手讓小李子過去,壓低聲音問:“怎麼回事?”
她站在長廊裡,五色梅纏著她的指尖,小李子站在欄杆外的地麵上,也低聲回她:
“去了一趟殿前,連聖上的麵都沒見著,就被攆了回來。”
這個“攆”字,小李子絲毫沒有用錯,當時楊公公進去通報了一聲,出來後臉色冷得十分難看,顯然是被聖上訓斥了一頓。
楊德心情不好,對容嬪說話自然也就不客氣,險些將容嬪當場氣哭。
阿妤不覺得意外,朝他點了點頭,剛要轉身離開,小李子忽然輕聲叫住她,阿妤不解回頭。
小李子緊張地攥了下袖子,擔憂地看向她:“你自己小心些,彆被摻和了進去。”
阿妤笑得眸子彎彎:“李子哥放心,我省得的。”
她輕步走回去,主子心情不好,將人都趕了出來,她也沒進去,就站在殿門外待著。
容嬪這一趟在宮裡鬨了個笑話,第二日請安回來後,臉色鐵青一片,阿妤等人根本不敢上前觸她黴頭。
可這事,不是她想避就能避開的。
三日後,阿妤如往常一樣守在殿前,百無聊賴地走著神,忽地簾子被人從裡麵掀開,妙琴從裡麵露了麵,皺眉看了阿妤一眼,冷哼道:“跟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