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輕晃, 湖麵蕩開層層漣漪,阿妤的手被人攥住時,她還有些愣, 指尖羞怯地蜷縮了下, 她一連疊聲地喚:“皇上?”
她手中的蓮子被男人吃下, 喉結緩慢動了動, 阿妤離得他太近,將這動作看得清清楚楚, 一抹熱色倏然竄到她耳垂,連帶著燒燙了她的臉頰。
封煜垂眸看她, 他口中的蓮子有些苦, 苦得發澀,入了喉後,反而滲出一絲甘甜。
他攥著她的手未放,女子無措地立在原地,眼睛時不時朝四周看去, 臉頰漲紅一片, 似怕被人看見一樣。
封煜有點想笑。
可他細細想了兩人的相處, 才發現,這女子在外人麵前素來是規矩乖巧的, 隻有兩人獨處時, 才格外肆意大膽了些。
封煜微頓, 到底是放開了她。
阿妤鬆了口氣, 這小船不過方寸之地, 再加上四周皆站著宮人伺候,她便是再大膽,也不敢在這裡做什麼。
她想借著采蓮的理由退幾步,還未開口,男人就似猜到了她的想法,淡淡地睨了她一眼,阿妤僵在原地,絲毫不敢動彈。
她貼著他站,這姿勢一瞬尚好,久了,未免有些不自在。
總之,阿妤有些不舒坦。
她不自覺地垂下眉眼,什麼都沒做,就似受了委屈般。
封煜氣笑了,旁人求不來的恩寵,她倒是委屈起來了。
他推了推板紙,反複念了句,不與這女子計較,才冷下眸子,點了點她手中剩下的蓮蓬,說:“吃下。”
阿妤被他的話弄得有些無厘頭,怎麼忽然就讓她吃蓮子了?
她覷了男人一眼,才慢吞吞地吃了顆蓮子,她剛咬下,精致的小臉就皺在了一起,恨不得立刻吐出來,隻是男人平靜地看著她,她苦著臉將蓮子咽下,多嚼一下都不願意。
封煜心底舒坦了,他倚在船艙欄上,淡淡說:“繼續。”
阿妤瞪圓了眸子,不知自己哪裡得罪他了,她扯著蓮蓬的根,軟糯著聲音與男人討價還價:
“太苦了,妾身吃不下……”
她最怕苦了,受傷時連藥都是艱難才是咽下去的。
封煜伸手便拍了她的後腦勺,冷聲道:“朕都能吃,你便能吃。”
阿妤啞然,想起剛剛自己喂男人的那顆蓮子,眉眼間閃過一絲後悔,久久不消。
她猶豫了半晌,怯生生地伸出一隻手指,對著男人晃了晃,無聲地撒著嬌。
封煜不說話。
她又悄然豎起一隻手指。
她蹙起眉尖,粉唇撅得極高,似害怕男人還不同意,急得眼尾泛著淺淺的紅。
封煜沒好氣地說:“沒出息。”
阿妤知他是同意了,歡喜地拉著他的衣袖,軟軟糯糯地撒嬌:“妾身榮辱皆係於皇上,要出息作甚。”
一番言論著實讓人頭疼,偏生封煜吃這套,他冷著的臉色微緩,牽著她走進船艙,也不提讓她再吃蓮子的事。
阿妤跪坐在案桌前,見男人手中持著一卷書冊,不由得呐呐說:
“皇上來這兒,究竟是賞蓮,還是賞書……”
封煜掀起了眼皮,諷她:“賞人。”
阿妤羞紅了臉,不是羞澀,是羞惱。
她扯了扯帕子,將一腔惱意全發泄在帕子上,再回神時,那條帕子已經沒眼看了。
她瞧了眼四周,不願跪坐在冷冰冰的地麵上,她眸子轉了圈,忽地輕咬了下唇瓣,從下方鑽進男人懷裡,雙手攬著男人的腰際。
她再抬起頭,封煜就完全看不見了書冊,入目所及全是她白淨的臉蛋。
封煜擰了下眉,去推她:“下去。”
阿妤得寸進尺地抬手搭上他脖頸,攬了一圈,她才說:“外麵起風了,妾身冷。”
說罷,她蹭了蹭男人的下顎,呼吸灑在男人脖頸,委屈地控訴:
“皇上不心疼妾身。”
封煜被她鬨得看不下去一個字,索性扔了書,他闔著眸子,打算休息一會兒,懷裡的女子卻不安分地偶爾動一下。
他掐著女子的腰,翻了個身,將女子壓在身下,沉著聲音問她:
“你鬨什麼?”
阿妤沒聽清他這話,她蹙著細眉,快要哭了出來:“皇上,妾身難受……”
她不安分地扭動著身子,隻覺得渾身癢得厲害,原還隻是不明顯的癢,她沒怎麼在意,現在卻想伸手去撓。
她這人愛美,即使癢得厲害,她也不敢伸手去撓,她怕會撓破了皮。
封煜倏然擰起眉,擁著她坐直了身子,低聲問她:“哪裡不舒服?”
阿妤說不出來,先是手臂,現在是全身,她忽然想到什麼,忍著難受,翻身想要退出男人的懷裡。
封煜冷著臉:“你胡鬨什麼!”
阿妤淚珠子成串得掉:“妾身怕染到皇上……”
她隻是覺得癢,倒並沒有什麼彆的感受,但是若染到皇上,她有九條命都不夠死的。
封煜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沉著臉,自己下了軟榻,沉聲吩咐了人靠岸。
阿妤被送回印雅閣,太醫早早地在裡麵候著了。
阿妤哭得凶,太醫根本不敢耽誤,連忙替她診脈。
“才人應是過敏所致。”
這話落地,阿妤的哭聲瞬間戛然而止,淚珠子也掛在眼角,要掉不掉的,有些好笑。
封煜聽了太醫的話後,也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