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那日皇上來印雅閣已經過去了三日,阿妤最後還是忘了問他,那雜技班子是否為了笑話她。
初陽乍現,印雅閣後麵的桂花林開始落著桂花,滿滿的桂花香頓時盈溢了整個印雅閣,阿妤懶得出去,便倚在楹窗前,看著宮人輕掃青石磚上的落花枯葉。
忽然,她眸色微動,就見小福子臉色嚴峻地從殿外一路小跑而來。
阿妤臉上的笑收斂了些,剛坐直了身子,就見二重簾被掀開,小福子擰著眉跨進來,跪地行禮:“主子安。”
“先起來,”阿妤推開手邊的糕點,輕聲問:“急急躁躁的,怎麼了?”
小福子站了起來,猶豫了下,才道:
“慎刑司的消息,柘蕪死了。”
湯勺碰撞碗壁的聲響,清脆悅耳,阿妤抬頭去看,就見周琪擰起眉,麵上滿是不忿:“慎刑司怎麼會讓她死了?”
“聽聞是,昨日裡還好好的,今日一早,當值的就發現她死了。”
小福子說到這裡,又添了句:“是咬舌自儘的。”
阿妤和周琪對視了一眼,她斂眸,道:“她還真是衷心。”
也不知背後那人究竟許了她多少好處,才能她主動赴死。
不過也罷,總歸她也隱約猜到了背後那人是誰,柘蕪活與不活,都不是那麼重要了。
阿妤抬起頭,擰著細眉,有些不解:“按理說,慎刑司不該如此疏忽。”
“誰說不是呢,楊公公發了好大一通怒火,將昨夜裡當值的人全部看押起來了,楊公公說,若是明日慎刑司再無結果,怕是……整個慎刑司都要遭殃。”
倒不至於全部陪葬,但昨日那幾人絕對活不下來。
小福子說這話時,瑟縮了下身子,他知道,若不是皇上看在主子的麵子上,便是他們,也少不得一趟慎刑司之行。
這幾日從慎刑司回來的人,至今還躺在床上無法動彈呢。
其中最嚴重的,就是倬雲樓的落雲,幾乎折了半條命進去,被抬回來時,都是奄奄一息的模樣了。
阿妤扔進口中的酸梅,都覺得有些沒滋沒味了。
不過,她搖了搖頭,讓小福子退了下去。
她沒法管此事,也不會去管此事。
三四個人當值,竟能讓柘蕪得了消息,還咬舌自儘了,明知那是重點看守的人,如此疏忽,皇上會放過他們,才有鬼。
殿內寂靜了會兒,周琪將手裡有些涼了的藥膳,遞給一旁的宮人拿!拿下去。
依著阿妤的吩咐,殿內已經沒了香爐,此時楹窗開了半扇,溢著絲絲縷縷的桂花香,周琪蹲下來,理了理阿妤的衣擺,略過剛剛小福子說的話,道:
“過些日子,天便要冷了,庫房裡還有皇上剛賞的狐絨,正好鋪在這軟榻上,奴婢這兩日再縫製個靠枕,讓主子到時候躺得舒服些。”
阿妤訝然:“這般折騰。”
“奴婢沒多大的本事,隻能將主子伺候得舒服些。”周琪仰臉笑了笑。
阿妤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已經夠好了。”
自打她這次昏迷醒來,就發現周琪似乎有些自責,從她平日裡總想找些事做裡,就可以看得出來。
阿妤無奈,又不知如何勸解她,見她這般似乎心底會舒服些,便也隻好隨她去了。
“對了,陳才人最近可有去請安?”
周琪不解她怎會問這個,卻還是如實回答:“去了。”
阿妤頓時扶額,有些頭疼,她悶悶不樂地倚在軟榻上,讓周琪看得納悶:“主子,怎麼了?”
阿妤歎了口氣:“本來有著皇後的旨意,我是不想再折騰著去請安的。”
可現在不同,兩人同時有著身子,陳才人的請安日日不落,而她卻一次不去,知道的,以為她顧及腹中胎兒,不知道的,便會覺得她仗著有孕,不將皇後放在眼底。
左右權衡之下,她該是要去請安的,畢竟在這後宮裡,得罪誰,都不能得罪皇後。
周琪被她一點,也就想通了裡麵的關鍵,頓時也有些頭疼。
翌日皇上來看她時,阿妤便將此事說與了皇上聽,癟著唇,帶著些許無奈:
“妾身若是不去,就又要被人念叨了。”
相對於這點子規矩,封煜自然更看重她腹中的胎兒,但也正如她所說,陳才人日日請安,她不過去總歸是不好的。
曆朝,也從沒有懷孕的妃子無需請安的例子。
現如今,也隻除了淑妃這個例外罷了。
封煜手指敲點在案桌上,沉聲道:“這一切都得等身子養好再說。”
阿妤眸子一亮,忽然捂著唇笑起來,軟糯道:
“皇上說得對,”她撫著小腹,似真似假地歎了口氣:“唉,妾身這身子沒用,怕是要養一段時間了。”
等身子養好再說,但身子何時才能養好?那誰知道呢。
明明她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也格外在意腹中孩子,可封煜不知怎的,!看著她這副模樣,便忍不住頭疼扶額。
頓了頓,封煜忽然問她,關於柘蕪一事的想法。
阿妤一怔後,頓時瞪大了眸子:“妾身還懷著身孕,皇上就讓妾身操心這些事?”
“這不該是由皇上操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