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到底是並未如她所想,等宮人通報時,三人是一同進來的。
阿妤和周美人對視了一眼,皇上素來有分寸,總不會同時去接了兩人。
那便是,有一人恰好在路上遇到了?
皇上來了,中秋宴也就正式開始,阿妤餘光瞥了周美人一眼,見她斂著眸,興致缺缺的模樣,心底了然,對於這些貴女來說,這些子宴節不知參加了幾許,早就沒了新鮮感。
不似她,還捧著杯子,滿懷期待地等著節目出來。
阿妤收回了視線,她早就知道了自己出身不如旁人,此時再意識一次,也不會多出什麼失落感。
殿內伶人踩著腳尖,扭著身子跳動現時的舞蹈時,有一人從殿門悄悄地跨進來。
他穿著一襲青色長袍,上麵是錦繡細密陣腳而出的青竹,他脊背挺直,斂著清雋的眉眼,他無聲地落座,對著身旁的宮人輕點頭,一言未發,卻是透著一股細致到極點的溫柔。
從進後來,他便沒有說過一言,此時抵著案桌,修長的手指輕捏著眉尖,渾身上下是自內而外地疲乏不堪。
殿內的歌舞換了又換,忽然伶人退下,換了一班人。
阿妤意識到什麼,眸子頓時!瞪大,羞得耳尖都泛了紅,朝高台看去,正好對上男人暗沉的眸子,隻一瞬,那人就移開視線。
變臉節目開始後,身邊的議論聲就沒停下來,周琪更是在她旁邊憋不住地笑:
“看來上次楊公公聽進了主子的話。”
阿妤惱得拉了下她的衣袖:“還笑!”
笑話也笑話了,這變臉的雜技,她的確好久未曾看過了。
隻是這一抬眸,她視線中忽然多了一人。
五年的時光,似乎沒在他臉上留下痕跡,隻是他越發成熟了,棱角分明,卻在燭光照耀下,溫和得不像樣。
隻那一瞬,阿妤就險些失態,她手中的茶杯輕晃,溫熱的茶水瞬間就濺在她手背上。
阿妤倏然收回視線,粉唇無意識地抿緊,無人知曉,她袖子中抓著帕子的指尖都在輕顫。
她的失態瞞得了旁人,卻瞞不住她身邊的周美人。
周美人替她遮掩了番,才擰眉問:“怎麼了?”
阿妤臉色微白,輕搖了搖頭:“無事,隻是這殿內悶熱,我有些不舒服。”
說著話,她拿著帕子,輕掩了掩唇角,一副快要吐出來的模樣。
周美人臉色微變,倒也不曾懷疑什麼,她說:“不若請示一番皇上,讓你回去休息吧?”
阿妤此時最怕露臉,當下立刻搖頭:
“不用了!”說這話時,她抬頭看向高台上,那處男人正與皇上說著話,她虛弱地笑了笑:“還是不要擾了皇上的興致,我出氣透透氣便好。”
周美人朝上方看了眼,知她說得有理,便沒有再攔。
聲音甫落,阿妤便悄悄地起了身,周琪拿起一旁靠著的油紙傘,和她一起退了出去。
對麵恰好有人朝韓玉揚敬酒,韓玉揚端著酒杯,溫和抬眸,餘光恰好看見對麵女子起身時低斂的眉眼。
這一眼,讓他瞬間僵在原處,腦海裡頓時紛紛雜雜地疼。
“娘!這裡躺了個人……”
“哥哥,你不記得你叫什麼了嗎?”
!
“娘親說,你玉佩上有個韓字,所以你以後就叫韓玉揚了!哥哥,你開心嗎?”
“……玉揚哥哥,你救救娘親……求你了……求你……”
“……玉揚哥哥……韓玉揚!”
……
韓玉揚倏然回神,卻是匆匆放下手中的酒杯,他素來溫和的神色卻染上了急色,轉身快步朝外走去。
他未持傘,剛踏出太和殿,便淋了一身雨。
他卻全然不顧,慌忙地四處看去,候在殿前的宮人微驚,忙送上傘:“大人,打著傘吧。”
傘被塞進他手中,韓玉揚才清醒了些,他欲開口問剛剛出來的女子去哪兒了?卻在開口之際頓住。
韓玉揚後退了兩步,接過油紙傘便朝一處走去,四處不住地尋望。
終於,在近太和殿的一處湖亭前,他瞧見了那人。
雨水打著花叢,她立在台階前,油紙傘撐起,她一身青衣背對著他,青煙色細雨如一道屏障般隔開了兩人。
前方女子離他其實並不遠,可韓玉揚此時卻沒了勇氣追過去。
他望見了她一頭發髻,皆數盤起,用玉簪穩固。
阿妤是聽見了後麵的腳步聲的,但她沒有轉身。
她已經刻意避開了,她不信就那般巧合,身後的人會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那個人。
她疲乏地倚在周琪身上,寒風瑟瑟,她攏了攏披風,將一張小臉藏在帽子裡。
她在雨下站得久了,終於壓下紛雜的思緒,剛欲抬步上湖亭,便聽見身後傳來一聲:
“……江妤。”
阿妤剛抬起的步子頓時僵在台階上,拎著裙擺的手似有些發抖,她在聽見那個名字時,便是身子不穩,跌出油紙傘的範圍,飄零而下的雨滴,瞬間沾濕了她的衣裳。
涼意襲來,卻都不如這個名字給她的震驚。
聽見後麵的腳步聲似在走近,她頓時掐緊了手心,輕微的疼痛,迫使自己回神。
她沒回頭,嗓子堵得生疼,卻是一字一句擠出聲音:
“滾!彆讓我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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