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色剛暗,乾坤宮前就站了個不是禦前的宮人。
小劉子叫人攔著她,自己忙推門進去,封煜正倚著軟墊,伸手攏著眉心,聽見動靜,抬起頭去看,神色淡淡地問他:
“什麼事?”
小劉子低下頭:“回皇上的話,倬雲樓的落雲姑娘在外麵候著,說是許美人想請您過去一趟。”
封煜拿起個折子,扔在一旁:“可說何事?”
小劉子訕訕搖頭:“這……未曾。”
封煜剛想讓他退下去,旁邊的楊德就先插了句話:“皇上,今兒個太後娘娘還問了奴才,您這進後宮的次數……”
他聲音越來越小,頭越來越低。
若是太後在五台山,皇上就是半年不進後宮,楊德也不敢說二話,可如今太後回宮,皇上若是進後宮的頻率再像之前那般,太後問罪下來,他可不好交差。
封煜不著痕跡地擰了下眉,撂下手中的筆,麵無表情地站起身,朝外走去。
小劉子怔愣地看著這情況,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楊公公敲了下腦袋,壓低聲音訓斥:
“愣著作甚!還不快去備好鑾仗?”
不用楊德說,這鑾仗也是時刻備著的,就怕皇上突然興起想去哪裡。
倬雲樓派人去了禦前,阿妤是後來才知曉的,小福子在落雲離開後,就跑來報了信。
阿妤扯著帕子,想起今日周修容與她說的話。
挑撥陳才人對付她?
阿妤倏然輕笑了聲,暖暗的燭光映在她麵上,她眯著眸子,伸手招來周琪:
“你讓小福子去盯著嫻韻宮前的路,若是倬雲樓請來皇上,那你就……”
她悄悄低語了幾句,另一手不著痕跡地輕撫著小腹,周琪瞪圓眸子,朝她輕點了點頭,就退出去尋小福子。
待周琪離開後,阿妤轉眸看向琉珠:
“去,打盆熱水來,與我淨淨身子。”
她!她說罷,側頭透過楹窗看向倬雲樓的方向,輕勾了勾嘴角。
小福子聽過周琪的話,就立刻朝外走去,也是巧,他在宮門前遇見了倬雲樓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抱著炫耀的心態,覷了他一眼後,揚聲喊道:
“皇上就快到嫻韻宮了,快讓主子迎駕吧!”
小福子心底冷笑,得了,還省了他一番功夫。
他出門,也不在小道上候著了,直接轉了個方向就朝太醫院跑,邊跑,他還在想,希望待會倬雲樓的人還能笑得出來。
這邊倬雲樓,許美人聽見落雲當真將皇上請來了,也不禁眸子微亮。
她忙坐到梳妝台前,讓宮人替她擦著胭脂,她容貌在後宮不算出眾,因此,她每次收拾起來,都是極為精致的,等她梳妝好,就聽見了皇上快到的消息。
許美人對著銅鏡,瞧了眼自己穿著並無錯處後,就連忙帶著宮人迎出去。
冬日夜寒,但她隻著了薄薄的幾層,裙擺飄逸,她等了片刻,身子凍得僵直,才瞧見聖駕進來,頓時鬆了口氣。
封煜穿著玄黑色的便裝,剛走近,許美人便盈盈彎腰,臉頰微紅,輕柔道:
“妾身給皇上請安。”
封煜虛扶了她一把,淡淡道:“愛妃請起,如今夜冷,怎在外麵等著?”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許美人將手輕輕搭在他臂上,臉色羞紅,說出的話更輕柔得似要滴水:
“妾身就是想早些見到皇上……”
封煜似勾唇笑了下,其實這話是真是假,他並不在乎,更何況,同樣的說辭,他從不同的人口中聽了多年,說實話,當真沒了什麼新意。
但是該給的麵子,他自然是會給的,所以也不吝嗇在這時候笑一下。
他剛準備帶著女子走進去,就聽見外麵一陣喧嘩,封煜擰眉轉過身去,問向楊德:“怎麼回事?”
許美人暗自咬牙,恨這群宮人沒眼色,竟能讓動靜傳進來。
她浮了笑,剛欲說!些什麼,禦前的小劉子就從外麵進來,躬身稟報:
“回皇上,是印雅閣請了太醫,鬨出的動靜。”
封煜頓時放下扶著許美人的手,轉身朝外走去,擰著眉問:“怎麼請了太醫?”
他腳步匆匆,許美人尚未來得及挽留,人就已走出倬雲樓。
“將守門的宮人給我拖出去!”
落雲走過去扶住她,咬唇問:“主子,那……我們該怎麼辦?”
許美人深深吸了口氣,半晌才嗤笑了聲,近乎紅了眼盯著印雅閣的方向:“鈺美人身子不適,我和她同宮,怎能不去看望?”
她和鈺美人同宮,是她最後悔的事,可她又無力改變。
她今日近乎豁出去了顏麵,讓落雲親自去請聖上,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如今,又因為鈺美人,全部都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