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日,周修容來看阿妤的時候,她正倚在西側暖殿中看戲。
她懷著孕,不欲去太和殿參加年宴,封煜和她說,若是她覺得冷清無聊,西苑的伶人班子隨她使喚。
周修容被琉珠領著,繞開伶人走到阿妤身邊,她長眸輕瞥,笑著說:
“我還怕姐姐會無聊,特意趕了過來陪姐姐說話呢。”
談起說話,阿妤倏地從榻上坐直身子,周修容忙忙扶住她肩膀,嗲怪地輕斥:“你急什麼,小心傷著腹中的胎兒。”
阿妤如今四月份的身子,卻已然有了很明顯的幅度。
周修容看得驚奇:“姐姐有孕時,身子怎這般大,好似懷著佑兒時,也是如此。”
阿妤握著她的手坐好,聞言,她輕擰了擰眉,撇嘴說:
“我也不知道,不過這次好像比懷著佑兒時,要難些。”
也更顯懷些。
不過她沒有多想,孕期皇上素來照顧她,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酸果,叫她滿殿溢滿酸味,卻叫她吃得甚是歡喜,連孕期的反應都小上不少。
禦膳房又被特意叮囑,萬事緊著嫻韻宮先來,阿妤隻覺得許是養得太好了。
阿妤略過這些事,拍了拍腦袋,眸色稍亮地看向周修容:
“差些忘了要說的話,我聽說,安兒會叫人了?”
周修容點頭,眉眼溢了笑:“是,前兩日會叫母妃了,後來嬤嬤教她喊了父皇,皇上還去看望過。”
初初聽見安兒喊母妃,周修容雖愣住,卻也的確體會到何為心尖兒都快化了去。
有那一瞬間,她幾欲想將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阿妤滿臉羨慕,撅著唇艾艾道:“我盼著佑兒喊我一聲母妃,可盼了好久,你何時將安兒帶來,先叫我過過癮?”
“我來時原是想帶著安兒來的,可姐姐如今身子重,我怕她不小心碰到姐姐。”
阿妤輕睨她,但終究沒再說什麼。
她對腹中胎兒自是謹慎疼愛的,否則也不會長久悶在宮中,她再饞那聲母妃,也大可再等上些許時日。
周修容沒有留太久,陪她看完兩場舞,就匆匆離開。
她今年協助皇後操辦年宴之事,比往年要忙些,還特意抽出時間來陪阿妤解悶,阿妤心底清楚,自然不會多留她,讓琉珠送她出去,不忘記叮囑:
“再忙,也要小心身子。”
當年小產時,周修容身子骨留了些創傷,後!後來月子間也沒有養好,她似都無所謂般。
阿妤知曉這件事,還是有一次她去安羽宮時,撞上太醫請平安脈,打那之後,阿妤就時不時地叮囑她注意身子。
周修容眉梢微柔,掩唇失笑:“知曉了知曉了,姐姐怎得比我娘親還嘮叨。”
氣得阿妤斜了她一眼,她才轉身匆匆離開。
她走後,阿妤卻是斂眉鬆了口氣,扭頭過去問周琪:
“這兩日周府可有人進宮看望周修容?”
周琪低歎了口氣,輕搖了搖頭。
見此,阿妤擰眉,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自打周修容說過,不許周府再送人進宮,周府似對她就有些意見,往日倒體現不出來,一旦到了這年時,準許後妃母族探望,才容易感覺到。
阿妤近日陸陸續續聽說了那宮妃嬪的母親又進宮了,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周府的消息。
周琪不解地問:“奴婢記得去年時,周二夫人還進過宮,周修容也偶爾提起過周二夫人,母女二人關係該是親密些才對,怎得如今不見人呢?”
阿妤輕輕斂眸:“光是疼愛,又能說明什麼呢?”
當初周修容小產,周府視而不見一般,周二夫人縱使再疼愛周修容,在府上沒有話語權,她也當不了主,幫不了周修容絲毫。
這麼久了,阿妤對周府也有些認識,當初在圍場時,周家大爺被貶了官位,周府原本不堪的情況又雪上加霜。
偏生周修容還一直和她走得這麼近,周府本就對周修容有意見,如今怕是更看的不順眼。
阿妤撫額,她苦惱地說:“周修容今日提起了她娘親,莫非是念著家人了?”
周琪跟著搖頭:“奴婢不知曉,不過許是如此?”
兩人說著話,宮外忽地傳來皇上駕到的通報聲。
幾乎是小福子話音剛落,就見珠簾被掀開,封煜今日穿著暗玄色的長袍,身前的龍目甚是醒目,他從一群伶人中目無旁騖地朝阿妤走近。
阿妤被撫著坐起身,她幾欲日日見到封煜,沒特意折騰,直接在榻上服了服身子,彎眸道:
“皇上來了。”
近日佳年,又要祭祖等等事件,雖說封筆不上朝,但封煜卻比平常要忙些。
不過每日到嫻韻宮來,倒是成了習慣,今日瞧著快午膳了,就放下筆過來了,畢竟朝務永遠忙不完,索性緊急的事都處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