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條病逝,在外人眼裡裴朱氏是兢兢業業操持府上的當家夫人,膝下更有一雙優秀的兒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這不守孝不服喪算什麼回事兒?
孝字頂天,繼母也是母,一人一口唾沫都唬人的夠嗆,裴昕更是恨不得吃了裴郅。
後來老大人死了,裴郅直接把裴朱氏移出了宗祠連墳也遷了,這算什麼?!裴昕直接是恨死了他,這對她來說就不是什麼哥哥了,這簡直就好比殺母仇人了。
再後來裴昕無意之間知道裴朱氏死的時候裴郅和原主夫婦就在現場,得,也不管有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有了前麵的鋪墊,這下不是好比殺母仇人了,這直接就是殺母仇人了,不共戴天!我弄不死你我不算完!
她要是裴郅,她一準兒得委屈死啊!
寧茴越想越那個氣啊,兩人告退的時候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裴郅過去拉她,她一甩袖子直接跪在了地上。
裴郅驚了一下,昭元帝也注視著下方跪的端正的人,張公公適時開口,“少夫人這是做什麼?”
身為一個一直活在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的氛圍裡的水藍星人,寧茴覺得自己都快氣成包子臉,青青草原睡的正香呢也沒人壓著她,她便鼓著氣開口道:“陛下,您憐憫朱老大人,您為何不憐憫憐憫您其他臣子呢?”
昭元帝眉頭一皺,那視線裡威嚴壓迫頗重,寧茴撫慰了一下自己的小心肝兒,又道:“錯的本就是朱氏,我和裴郅不守孝也是情理之中理所當然,然而您這病逝一出,我們就成了豬狗不如不仁不孝。”
寧茴挺了挺脊背,“是,這事兒是過了您的金口,是您親口允了的,你看重他給他臉麵明日也叫他在跟前伺候著,但那又如何,唾沫星子照樣能把我夫婦二人淹死。”
她不待上麵言說又接著道:“是,裴郅名聲本來就差,彆人就差往他腦門兒上拿著個烙鐵戳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這八個字了,也不差多這麼一條。但這事兒是他的錯嗎?憑什麼因為這個被人暗裡戳著脊梁骨罵啊?”
紫宸殿裡隻有寧茴的聲音,雖然儘量收斂了但還是說的些急,說了好長一段話她舒了一口長氣緩了緩。
又開了口,“他被罵,臣婦也要被罵,教養出臣婦的路陵候府也要受牽連,連帶著臣婦逝去的雙親說不得也同樣被那些人扯出來說道,憑什麼呀?朱老大人功勞甚重,臣婦的夫君,伯父伯母和父母雙親這些年不說功勞難道就沒有苦勞嗎?”
又說了一段長話真的是很累了,寧茴暗暗小喘了兩口氣,立在上頭的張公公偷瞄著昭元帝的臉色,見他雖沉著臉卻並無怒色心下稍安,又偷瞥了一下明顯有些驚詫的裴郅,心裡直哎喲,這位寧家出來的小姐真不愧是寧將軍的種。
寧茴歇了歇,當然要是能給她喝口水就更好了,她抿了抿發乾的唇心中暗想。
昭元帝聽她說了半天,沉吟一聲道:“所以呢,你待如何?”
寧茴答道:“朱老大人聽不聽得到這消息,會不會因為這個消息而病情加重這是朱家該考慮的問題,他們難道連瞞著消息臥病在床的老人不讓他知道的本事都沒有嗎?還是說陛下您其實就是想幫著朱家掩著臉麵而已?陛下,朱家是禦史之家,禦史有監察彈劾之職,更應肅清家宅之風,有嚴教子女之則。”
寧茴說到最後自己都快給自己跪服了,天呐,書上說的對,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原來她口才這麼好!
昭元帝沉沉地看著她,“說完了?”
寧茴點頭,“說完了。”
紫宸殿裡一陣安寂,昭元帝掩住眼中的複雜,他確實有替朱家遮掩的心思,他也確實認為裴郅不會在意這些外頭的罵名,這些他不否認,裴郅也應該是心裡門兒清的。
但寧茴這麼戳破出來說了個亮堂,他眉心跳了跳,久久沒有出聲。
“你倒是為裴卿著想。”昭元帝怪異地看著她,不是聽說惦記著家裡頭的另一個嗎?
寧茴啊了一聲,睜大著眼睛回道:“我這也是為自己著想。”她是肯定不會給裴朱氏守孝的╰_ ╯
“確實是朕思慮不周。”昭元帝是真的看重裴郅,寵臣是真的寵臣,從他方才說叫人明日照常參加他的萬壽這一點就看得出來,他按了按太陽穴,“你所言不無道理。”
昭元帝衝著張公公沉聲道:“叫翰林院來人擬旨。”
張公公連忙哎了一聲,搖著圓圓的身子出去忙指了個跑得快的小太監去翰林院叫人,寧茴聽見這話當即笑開,恭維道:“陛下,您真是位明君。”
昭元帝聽她那敬著聲兒的讚美嗬了一聲,“是嗎?朕當初給你指婚的時候,心裡頭怕不是這樣想的吧?”
寧茴眨了眨眼睛,原主當初肝腸寸斷,在心裡好像是埋怨了千百遍昏君啊瞎點鴛鴦譜什麼的來著,嗯……這位皇帝陛下還真是挺有自知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