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漸變的小了許多, 淅淅瀝瀝的下著,被大雨洗滌過的長街更添了幾許涼意。
藍麵兒的繡鞋小心地避過淺坑裡的積水, 落在縫隙裡冒著一株半黃半青的野草邊的石板上, 寧茴走在裴郅旁邊, 傘簷上不時有聚凝的雨水滴落下來,沒入一晃而過的裙擺裡,她偏頭瞧了瞧,忙是又往裴郅手邊靠了靠。
裴郅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 又快速地收回了視線。
“還有多遠?”寧茴撚著他的玄色披風, 緊跟著他的腳步。
裴郅慢悠悠道:“轉過這條街就是了。”
寧茴哦了一聲, 傘角聚著的一滴雨水從她肩頭滑落,沾濕了腰間的宮絛, 她上看著傘左右對比了一下, 真誠地建議道:“其實,裴郅你可以把傘稍微往我這邊兒移一點點。”
裴郅舉著傘的手一動不動,絲毫沒有男人該有的風度, 不緊不慢道:“其實, 你也可以動動腿往我這邊兒靠一點點。”
寧茴:“啊?”
裴郅揚了揚眉, “有句話叫作求人不如求己。”他披風下探出另一隻手來, 撚掉身邊人發髻上輕浮著的不知從何處沾來的約有指甲蓋大小的半碎枯葉,曲著指尖輕輕撣去,又道:“還有句話叫做‘山不就我, 我來就山’。”
寧茴愣了愣, 想了想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 不過……她伸手到傘外探了探,“雨好像已經停了。”
她又晃了兩下,最後乾脆離開了油紙傘抬頭望著天,對著裴郅點了點頭,“還在下,不過已經差不多了,犯不著用傘了。”
裴郅動作一頓立在原地,嘴角輕抿著成了直線,盯著寧茴輕嗤了一聲,慢吞吞地把傘豎起來上下提晃了晃,雨珠順著交疊起來的褶子彙落在頂端,慢慢地滲落進石板間的細縫裡。
他麵無表情道:“走快點兒。”
寧茴高高興興道了聲好,她本就滿心想著去看花花草草,當下就加快動作,走著走著甚至走到了裴郅前麵。
看著前麵的素青色身影,裴郅輕嗬了一聲,還是握著傘大步趕了上去。
花草街是京都人口頭上的稱呼,實際上官方的名字是文渠。
因為剛下了一場大雨,擺在外頭的盆栽綠植好些都被收了進去,街上瞧不見買客,安靜冷清的不行。
如今已是深秋,正是菊花的主場,一路過去隻能零星地看到些彆的花卉,常綠類植株倒是有不少,好些常綠藤本類的都長的不錯,但還是菊花更紮眼些。
寧茴自己也在院子裡種了菊花,但比不得這裡的品種多,她鋪子裡轉了轉,那掌櫃的還邀她去後院子裡瞧了瞧,一排排的花看得她眼花繚亂。
掌櫃的摸著自己的山羊胡,嘴皮子翻溜的厲害,說的是唾沫橫飛。秋日生意不景氣,沒什麼新鮮貨,一條街都是秋菊的淡香味兒,再加上近些日子天氣不行大雨大風的,更是惱火的很。除了給那些王公貴族們供些出去,平日裡能賣出個一兩盆也是難得的好進項了。
“小夫人看的可還滿意?”掌櫃的臉上堆著笑,生怕她跑了到彆家去,“若是不中意,還有其他的您再瞧瞧?”
寧茴其實都挺中意的,她摸了摸青丹給她的小荷包,有些糾結地左挑挑右選選,打算隻先挑幾盆綠化值高的端回去。
府裡人多眼雜實在是不方便往空間裡塞,等過兩天給青丹說說,叫她拿著銀票到這條街上來多買些直接一車子拉送到梓縣那邊去好好種養著,待她有空了就過去悄悄來個大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