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郅撩了撩外袍,端的是矜貴清冷,與齊商道:“叫人善後,我不希望傳出一丁點兒不好的風聲。”
齊商收好長劍,“屬下明白的,世子放心。”
裴郅沒再看魏成晚也沒管鶯兒,一步一步慢慢地出了門去。
魏成晚因為疼痛而渾身痙攣,她有些不解和疑惑,生命的流逝並沒有給她帶來絲毫的慌亂,她倒在地上雙手依舊捂著脖子,血從手縫裡漫溢出來將白嫩的手指徹底染紅。
為什麼?她不明白。
挺拔修長的身影在消失在視野裡,她艱難地張了張嘴,慘白的麵容上滯留著恍惚。
難得碰見這麼一個人叫涼薄寡恩的她心潮湧動,這一輩子,不,是兩輩子就這麼一個,多難得啊。
可惜了。
魏成晚在閉上眼之前迷迷茫茫地想起了自己的姑姑。姑姑現在在哪兒?荊州?蘄州?還是南江?
算上上輩子她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她了,是不是還是一如當年的模樣呢?
她想啊姑姑要是在就好了。
能像魏成晚一樣死的這麼平靜的也是少有,齊商嘖嘖了兩聲將目光轉投在鶯兒身上,慢步走過去,“鶯兒姑娘是個聰明人,接下來該怎麼做你心裡應該有個數吧?”
鶯兒緊緊捂著自己的嘴,一顆心砰砰地直作響,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我……”
齊商將人拉了起來,言語間壓低了聲音。
…………………………
裴郅回到府中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除了身邊的那幾個沒有人知道他出去乾了什麼,小廝提著燈籠在前麵引路,直到了西錦院兒裡頭才撤下去。
少了盆栽綠植的院子平添了蕭瑟,裴郅斜睨了一眼方才入了正屋。
燈燭倒影這人影在屏風上,他從側邊轉過就看見寧茴坐在桌子旁邊用晚膳,今日因為落水早早地便沐浴了,黑發散著不見釵環,正戳著碗裡的肉丸子。
他一進來屋裡的說話聲便戛然而止,春桃慌忙近身退到了一邊。
“世子。”青丹見他忙叫人上了碗筷來。
寧茴正聽在興頭上呢,叫了春桃道:“你接著說呀。”
春桃借著餘光偷瞄了瞄正端著湯碗的裴郅,見他並無不悅方才繼續道:“二夫人自今兒個中午回來就一直跪在二公子的書房院子,聽裡頭的葉梅說二夫人死活不願起來,非要在院子裡等著二公子回來。”
寧茴舀了一勺碗中的粥說道:“那裴都回來了嗎?”
春桃搖頭,“二公子和大小姐每日得要戌時才一道回府來,還有些時候。”
寧茴聞言有些幸災樂禍,“挺好的,挺好的。”
裴郅反著筷子敲了敲她的頭,輕挑長眉,“挺開心啊。”
寧茴一看他就想起自己的花,笑容漸漸消失,“不開心。”她現在很疲憊很憂傷很難過。
裴郅輕唔了一聲,不做應對。
寧茴給他夾了一筷子自己最喜歡的白菜,小聲道:“我已經反省好了,你把花還給我吧。”
裴郅滿意地看著碗裡的菜,“說說看。”
寧茴歎了一口氣凝視著燈架上的新換的燈燭,憋了半天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她真沒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
她那麼棒地弄了柳芳泗,又那麼棒地弄了蓮桑,更那麼棒地把所有人都引了過去,她簡直厲害到飛天了好嗎?
“青青草原,我難道不優秀嗎?”
青青草原扛著鋤頭在土地上瞎蹦躂,“優秀啊,畢竟有一個優秀的我,怎麼可能會沒有一個優秀的你呢?”
寧茴:“……”你就使勁兒往自己臉上貼金吧!
“怎麼?還沒想好?”裴郅已經放下了碗筷,側身看著她等她開口。
寧茴手肘撐抵在桌上捧著自己的臉,非要一個優秀的人來反省自己,裴郅這分明就是嫉妒她的聰慧呀!
她撇了撇嘴,看著桌子上的飯菜絞儘了腦汁,最後還是泄氣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想不出來。”
她果然還是太優秀了(`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