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茴恍惚間聽見有人在說話但不知道在說什麼,在被窩裡蹭了半天都沒有動作,還是青丹上前硬將她的手扯了出來。
韓意蘭搭手把脈,馬車裡又沒了聲兒,青丹青苗滿麵憂色,就連空間裡的青青草原都坐在地上握著兩隻爪一臉嚴肅,眼珠子都沒舍得動一下,有時候人類太脆弱了,脆弱地輕輕那麼碰一下就可能哐當落地碎了。
“大夫,怎麼樣?”青苗見韓意蘭蹙著眉頭,心裡頭一個咯噔,就怕她嘴裡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
韓意蘭將寧茴的手放進了被子,“這風寒拖得有些久,不過你們也不用太擔心,我給夫人紮幾針,再開幾服藥回去煎熬,按時服用就是了。”
青苗長長地舒了口,“有勞。”
紮針費了些時候,待到韓意蘭將銀針取了下來,被青苗親自送出了馬車外頭的天已經半黑不黑了,她拒絕了楚笏遞給來的分量頗足的診金,轉頭和小漓上了韓家的馬車。
小漓好奇地問道:“小姐,你知道那是哪家的嗎?”
韓意蘭搖頭,“不清楚,估摸著是從外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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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茴他們這次到齊州來暫住的地方在東十二街的茂花街,裴郅因公事到過平春好幾次,他不喜歡住在彆人府上也不樂意待在客棧裡,便在這處買了個小院子,院子不大,但住下這麼些人也是綽綽有餘了。
這地方早早地便叫人先一步過來打掃了,一行人到了目的地,自覺分工,楚笏帶著人拆卸搬運馬車上的行李,青丹青苗攙著包裹嚴實的寧茴直接去了主院。
韓意蘭施針後沒多久她身上的熱就褪了不少,隻還是昏沉的厲害,青丹將人強拉了起來,給她喂了藥又喂了些易克化的粥水後才由著她睡了過去。
寧茴睡的不大好,身上一會兒熱一會兒冷跟冰火兩重天似的難受。
她翻來覆去的不安穩,青丹青苗候在邊兒上對視了一眼想著上前,站在床邊的男人褪下披在肩頭的外袍卻是淡淡地掃了她們一眼,吩咐道:“退下吧。”
青丹青苗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應了聲是,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順便帶上了房門。
屋裡很快就沒了人,裴郅坐在床上探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他掌心沾了冷氣微有些涼,正覺得渾身發熱的寧茴動了動腦袋在他手上蹭了兩下。
裴郅動作微頓,躺下的時候乾脆長臂一伸將人摟在懷裡。
他半垂著眼,一手圈著人,一手輕緩地順撫著她的長發。
燈燭暖橘色的微光明明滅滅地落在他漆黑的眸子,像極了夜幕裡叫雲層半遮半掩的不明星辰。
他低埋著頭湊近了些,鼻息間儘是梅花暖香的味道。
裴郅唇角上揚,尾尖兒的聲音咬得極低,“寧茴?”
她似乎聽見了,縮在他的臂彎裡含糊地輕輕嗯了兩聲,聲音又軟又弱。
裴郅聽著她的聲音,原本撫弄著頭發的手落在了她臉上,指尖輕點了點她的眼角,慢瞧了許久。
寧茴覺得自己好像應該是在做夢,因為昏昏沉沉間好像看到了裴郅,而這個時候裴郅是不可能在這兒的,他幾乎每日都要上朝,天天都忙得很,哪裡有空閒往齊州來?
她擺了兩下有些發沉的腦袋,揪了揪自己的頭發,哎,不疼哎,她果然是在做夢。
裴郅無語地捉住她揪自己頭發的手按回了被窩裡,寧茴茫然地掀開眼皮子,勉強看清了眼前虛晃的影子,“裴郅?”
裴郅捏了捏她有些發紅的臉,應了一聲,“睡醒了?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他的聲音裡摻雜著幾分慣有的清冷,這麼近地落在耳裡就像冷雨滴了兩滴在腦子裡,倒是叫她稍稍清醒了些,隻是睡久了的眼睛裡好像一直蒙著層水霧,朦朦朧朧的感覺,意外動人得很。
裴郅估計這人現在還有些糊塗,問話的時候便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聲音,“怎麼不說話?”
寧茴沒回話,抓了兩下頭發迷愣愣地盯著他,明顯還是頭昏昏眼茫然。
他好笑地拍了拍她的頭,蓋住她的眼睛,雙唇貼著她發燙的臉頰,聲音低沉,“睡吧。”
寧茴聽聲兒拉著他的褻衣,往他懷裡靠了靠,很快又沉沉地睡了過去,這一覺就睡到了日曬三竿,外頭響起了雜七雜八的說話聲實在鬨嚷得厲害,她堵著耳朵悶頭閉眼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揉著眼睛坐起了身來。